佚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官極將相位雙兼,險險險!
——曾瑞:[醉春風]《清高》
從以上內容來看,所謂“嘆世”,也就是憤世嫉俗;這些作品反映了元代不合理的現實,客觀上有揭露封建社會的意義。
對待上列不合理的現實,作者們究竟採取什麼態度呢?既然社會上是非不分,那就不計較人我是非吧:“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⑦“絕榮辱,無是非,忘世亦忘機。”⑧既然看不慣世人的爭名奪利,那就擺脫名繮利鎖吧:“離了利名場,鑽入安樂窩,閒快活。”⑨既然有人仗勢欺人,那就忍辱退讓,不爭閒氣吧:“退一步乾坤大,饒一着萬慮休。”⑩“唾面來時休教拭。”既然宦途險惡,那就急流勇退,及早歸隱吧:“榮華休戀,歸去來兮。”“棄了官,辭了朝,歸去好。”象這一類的表
白,自然有不少是故作頹唐的反話,但也不可避免地塗上了消極逃避的色彩。應該指出,元曲不但在慨嘆不合理現實的同時表現出消極的思想,而且還有很多感嘆人生如夢、富貴無常、流光易逝,鼓吹及時行樂的作品;至於那些以《知幾》、《道情》、《樂道》爲題的,就更爲悲觀絕望了。
作家們不滿現實、逃避現實、希望及時行樂的態度,往往以歸隱田園的方式,集中地表現出來,所以元曲以《歸隱》,《恬退》、《村居》爲題的作品特別多。包含在這些題目下的內容,是“閒身退出紅塵外”,“向這水邊林下,蓋一座竹籬茅舍。”春天,在桃紅柳綠、鶯啼燕語中焚香靜坐,閒奏絲桐;夏天,在松陰荷香下,和好友下棋,消磨長晝;秋天,“和露摘黃花,帶霜分紫蟹,煮酒燒紅葉”;冬天,“倚蒲團喚童重燙酒,看萬里冰綃染就”。他們作伴的是漁樵;他們留戀的是詩酒;他們流連的是自然風光,田園佳趣;他們追求的生活境界是任情適意,散誕逍遙。象這樣盡情地謳歌隱居生活,在歷代文學作品中是少見的。
“作爲觀念形態的文藝作品,都是一定的社會生活在人類頭腦中的反映的產物。”元曲中從嘆世到歸隱的複雜的思想內容,乃是元代黑暗的社會生活在作家頭腦中反映的結果。元朝以蒙古奴隸主貴族入主中國,他們把相對落後的生產方式和統治方式帶到中原,雖然經過窩闊臺和忽必烈的“漢化”(即向漢族原來的生產、統治方式靠攏,實行封建化),但貴族中的頑固勢力仍然相當強大,所以蒙古人在中原掠地放牧、驅人爲奴等現象很長時間沒有停止。爲了保證他們在政權中的主宰地位,元朝統治者又實行民族歧視政策,把人民分爲蒙古、色目、漢人、南人四等,在政治、法律上都規定着不平等的待遇,以致蒙古、色目人可以隨便欺壓直至殺死漢人、南人而不受到處罰,而漢人、南人的反抗則受到嚴刑峻法的懲處。那些權豪勢要之家,花花太歲公子,倚仗
父兄權勢,橫行鄉里,魚肉人民;加以吏治的黑暗,社會秩序的混亂,這就使人民經常處於受迫害的地位。元代規定,中央各部院的長官都由蒙古、色目人擔任,漢人、南人只能擔任副職;地方上也設置蒙古或色月人的達魯花赤(蒙古語,意即首長官)來總攬一切。這些長官大都昏庸而又暴虐,處在他們手下的漢族官員隨時都會有不測之禍,他們管轄下的老百姓就更不用說了。正是這樣的社會現實作用於作者的頭腦,使他們發出了憤世嫉俗的呼聲;而這些作者又大都出身於地主階級,他們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屈沉下僚,有的一生潦倒,情況各有不同,因此反映在作品中的思想也有差異。但在元朝強大軍事力量的佔領下,他們又一般地缺乏積極反抗的力量,只好在憤憤不平地發一通牢騷之後,用各種辦法來麻醉自己。他們有的信奉老莊的退讓哲學,把樂天安命、知足不辱奉爲處世的原則;元代道教在北方佔有重要地位,他們因此又把人生無常、消極出世思想滲入了自己的作品。大部分出於主觀幻想的對田園隱居生活的美化,只不過是他們追求精神上遁世的出路。元代黑暗的社會現實經過他們的思想的折光,大部分變成了看破紅塵的說教,這是我們在考察元代散曲思想內容時不得不引爲遺憾的一件事。但是通過這些“弱者的抗議”,我們又可以看到中世紀野蠻統治給知識分子帶來的精神上的創傷,從而憎恨那個使人悲觀失望的社會。何況象“如今凌煙閣一層一個鬼門關,長安道一步一個連雲棧”這樣憤懣的句子,在古今詩人的“行路難”中都很難找得到。他們認爲歸隱是“這瀟灑傲王侯”,“免區區附勢趨炎”,不也包含着不與統治階級合作的可貴品質嗎?元代散曲很少****、粉飾昇平的作品,跟他們這種政治態度密切相關。這實際上是一種消極的反抗,政治上起動搖封建專制統治的作用,儘管力量是微弱的。
同嘆世和歸隱有着密切關係的,是關於寫景和詠史這兩方面的題材。
車爾尼雪夫斯基說過:“那些爲生活所折磨、厭倦於跟人們交往的人,是會以雙倍的力量眷戀着自然的。”元曲中較多描寫自然景物的作品,以及元代山水畫的流行,原因都在這裏。那些附在《退隱》、《野興》、《村居》之類的題目下,成爲歸隱思想組成部分的景物描寫自不必說,就是那些獨立成篇的寫景小令,從總的來說也是對現實人生感到厭倦、企圖在大自然中獲得慰藉的結果,因此很多作品都打上山林隱逸的色彩。有些則是及時行樂的表現,詩酒風流的襯托。這些作品都帶着地主階級的生活情趣。但是由於小令的篇幅短小,每一首又有其相對的獨立性,所以也不一定都表現出作者的階級觀點。而對於自然景物的美的欣賞,雖然不同作家在不同情況下有不同的感受,但有很多地方是人類共通的。當散曲的作家們在一首寫景的作品中沒有抒發牽涉階級利害的感慨,而只是藝術地再現出大自然的美的時候,它就具有美學的價值,能夠爲千百萬人民所欣賞。這樣的作品在散曲中數量並不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