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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具了衣冠,同兒子出去迎接。李王氏也就哭向後堂。狄公在福祠下轎,步入廳前,國祥邀了坐下,家人送上茶來。文俊上前叩禮已畢,狄公知是他兒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是個讀書儒雅的士子,心下實實委決不下,只得向他問道:“你妻子到家,甫經三天,你前晚是何時進房的呢?進房之時,她是若何模樣,隨後何以知茶壺有毒,他誤服身亡?”文俊道:“童生因喜期諸親前來拜賀,因奉家父之命,往各家走謝。一路回來,已是身子睏倦,適值家中補請衆客,覆命之後,不得不與周旋。
客散之後,已是時交二鼓,當即又至父母膝前,稍事定省,然後方至房中。彼時妻子正在牀沿下面坐,見童生回來,特命伴姑倒了兩杯濃茶,彼此飲喫,童生因酒後已在書房同父母房中飲過,故而未曾入口。妻子即將那一杯喫下,然後入寢。不料時交三鼓,童生正要熟睡,聽她隱隱的呼痛。童生方疑她是積寒所致,誰知越痛越緊,叫喊不止,正欲命人請醫生,到了四鼓之時,已是魂歸地下。
後來追本尋源,方知她腹痛的原由,乃是喫茶所致,隨將茶壺看視,已變成赤黑的顏色,豈非下毒所致?”狄公道:“照此說來,那胡作賓前日吵鬧之時,可曾進房麼?”文俊道:“童生午前即出門謝客,未能知悉。”華國祥隨即說道:“此人是午前與大衆進房的。”狄公道:“既是午前進房的,這茶壺設於何地,午後你媳婦可曾喫茶麼,泡茶又是誰人?”華國祥被狄公問了這兩句,一時反回答不來,直急得跌足哭道:“舉人早知道有這禍事,那時就各事留心了。且是新娶的媳婦,這瑣屑事,也不必過問,哪裏知道的清楚?總之這胡作賓素來嬉戲,前日一天,也是時出時進的,他有心毒害,自然不把人看見了。況他至二更時候,方與衆人回去,難保午後燈前揹人下毒。這是但求父臺拷問他,自然招認了。”狄公道:“此事非比兒戲,人
命重案,豈可據一己偏見,深信不疑。即今胡作賓素來嬉戲,這兩日有伴
姑在旁,他亦豈能下手。這事另有別故,且請將伴姑交出,讓本縣問她一問。”
華國祥見他代胡作賓辯駁,疑他有心袒護,不禁作急起來,說道:“父臺乃民之父母,居官食祿,理應爲民伸冤,難道舉人有心牽害這胡作賓不成?即如父臺所言,不定是他毒害,就此含糊了事麼?舉人身尚在縉紳,出了這案,尚且如此怠慢,那百姓豈不是冤沉海底麼?若照這樣,平日也盡是虛名了。”狄公見他說起渾話,因他是苦家,當時也不便發作,只得說道:“本縣也不是不辦這案,此時追尋,正爲代你媳婦伸冤的意思。
若聽你一面之詞,將胡作賓問抵,設若他也是個冤枉,又誰人代他伸這冤呢?凡事俱有個理解,而此時尚未問驗,何以就如此焦急。這伴姑本縣是要訊問的。”當時命差役入內提人。華國祥被他一番話,也是無言可對,只得聽他所爲。轉眼之間,伴姑已俯伏在地。
狄公道:“你便是伴姑麼?還是李府陪嫁過來,還是此地年老僕婦?連日新房裏面出入人多,你爲何不小心照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