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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湯先生報官究治,我便爲你喫苦了。今朝縣裏狄太爺還來請他老人家辦地方的善舉,湯先生方且不去,明日早上太爺便親自來此。若是知道這竊案,我這屁股還不是板子山倒下來麼?”
何愷在門外揪罵,衆學生不知是計,趕着裏面報與湯得忠知道。
湯得忠隨即出來,果見何愷還揪那人在門口亂罵,見了湯先生出來,連忙說道:“其人現在已獲到了,你先生如何發落?這是我們的責任,明早縣太爺還要到此,請你老人家要方便一句,小人這行當方站得穩。”湯得忠見何愷如此說項,也是信以爲真,取了燭臺,將馬榮周身一看,罵道:“你這狗強盜,看你這身材高大,相貌魁梧,便該做出一番事業,何事不可喫飯,偏要做這偷兒,豈不可恨。我今積點陰功,放你去吧。”何愷見湯得忠如此說項,乃道:“你老人家是個好心,將他放走,他又隨即到別處去做案了,這事斷不能。若要放這賊,等縣太爺來放,今夜權且扭在這門口,以見我們做保甲的,平時尚不鬆懈怠。但有一件,纔在哪裏驚走的地方,請你們帶我進去看一看。”說着向馬榮道:“你們跟我進來,好好實說,由什麼地方進門,走哪裏出去的?”一面說,一手扭着馬榮,向門裏走來,他的意思,就想趁此混進裏面,好尋那牀下的着落。
哪知道里面聽了這話,趕着出來一個少年人,馬榮將他一看,正是那個姓徐的,向着何愷阻道:“你這人,也太固執了,我們先生尚且叫你放他,你哪不行這方便,一定要驚官動府,以見你的能爲。若說縣太爺明日前來,我家又未報案,要他縣太爺來踏勘何事。若說你的責任,湯先生已知道了,即便在縣太爺面前保舉你兩次,也不過得點兒犒賞,這賊人就喫了大虧,何必如此!我同先生說,譬如爲他偷去,失了錢財,給你二兩銀子,喫酒去。這事可以算罷了。”馬榮聽了暗暗罵道:“你這狗頭,不是你有欺心之事,你肯這樣慷慨!”只見何愷問道:
“你這位相公尊姓,還是在此宿館,還是府上的住宅?請湯先生在家教讀呢?”這人還未開口,旁邊學生笑道:“你這毛賊,倒會捉當地人家,還不知他姓徐,這房子便是他家的,近因家眷不在此,故請本地湯先生來此教館。他一人在此附從,所以門口單帖湯家板條。此時既徐相公如此說項,你們可便將這人放去了吧。”何愷笑道:“原來他相公姓徐,這就是了。聽說縣裏出了一條人命案子,也是姓徐的。今日無論是與不是,且請你同我去一趟。”說着臉色一變,向湯得忠說道:“湯先生,我實對你說,你道他真是竊賊,我真是送賊來的麼?你老人家雖是個舉子,何以育化不嚴,令學生做出這非禮之事?間壁巷內,畢順的案子至今未曾明白,官今自己請到上憲的處分,現已摘去頂戴。我們爲這事,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日前太爺宿廟,說兇手是個姓徐的,密令我們訪查,方知在你家內。請你二人前去一見,辯個明白,便不關我們的事了。”說畢,將馬榮一鬆,向前一把,將那少年相公,上前揪住。馬榮一同也就上去,拖了湯得忠。那先生湯得忠,正欲分辯,只見何愷高喊一聲,外面早有喬太、洪亮二人一齊進來迎接,不由分說,簇擁着湯先生、徐相公二人,向街前走去。到了客店,狄公正恐他二人維持不住,已帶着許多差役,執着燈球,前來接應。見已將人拿到,隨命差役同洪亮分身前往,將畢周氏立刻提來,以免她逃走。洪亮領命而去,暫且不提。
單說何愷揪着那個少年,前來見了狄公,回稟了各節,狄公隨:“此人乃是要犯,你同喬太、馬榮,先行將他管押,明早俟踏勘之後,再行拷問。”何愷答應下來,馬榮、喬太隨即取出刑具,將他套上。湯得忠是一榜人員,
不敢遽然上刑,狄公命將他一人帶入店內,先行詢問。馬榮只得將湯得忠交與值日原差,自己與喬太到何愷家內管押正凶。狄公就趁此到了湯
得忠家,在書房坐下。所有衆學生,見先生皆被地甲捉去,以免牽涉在案內,留下幾個遠處寄館的學生,一時未能逃走,只得坐在裏面,心膽懸懸。不知竟爲何故,忽然見許多高竿的燈籠,走了進來,一個個穿的號衣,嘴裏說道:“我們太爺來了,你等可要直說,他如何同周氏同謀?”衆人也不知何事,聽了這話,俱皆啞口無聲。但見一人當中坐下,青衣小帽,儒服儒巾,向着上首那個學生問道:“你姓什麼,從湯先生有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