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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奉聖典者若操刀執繩,刀妄加則傷物,繩妄彈則侵直。梟首者惡之長,斬刑者罪之大,棄市者死之下,髡作者刑之威,贖罰者誤之誡。王者立此五刑,所以寶君子而逼小人,故爲敕慎之經,皆擬《周易》有變通之體焉。欲令提綱而大道清,舉略而王法齊,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通天下之志唯忠也,斷天下之疑唯文也,切天下之情唯遠也,彌天下之務唯大也,變無常體唯理也,非天下之賢聖,孰能與於斯!夫刑而上者謂之道,刑而下者謂之器,化而裁之謂之格。刑殺者是冬震曜之象,髡罪者似秋雕落之變,贖失者是春陽悔吝之疵之。五刑成章,輒相依準,法律之義焉。
是時侍中盧珽、中書侍郎張華又表:“抄《新律》諸死罪條目,懸之亭傳,以示兆庶。”有詔從之。
及劉頌爲廷尉,頻表宜復肉刑,不見省,又上言曰:臣昔上行肉刑,從來積年,遂寢不論。臣竊以爲議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輕違聖王之典刑,未詳之甚,莫過於此。
今死刑重,故非命者衆;生刑輕,故罪不禁奸。所以然者,肉刑不用之所致也。今爲徒者,類性元惡不軌之族也,去家懸遠,作役山谷,飢寒切身,志不聊生,雖有廉士介者,苟慮不首死,則皆爲盜賊,豈況本**兇無賴之徒乎!又令徒富者輸財,解日歸家,乃無役之人也。貧者起爲奸盜,又不制之虜也。不刑,則罪無所禁;不制,則羣惡橫肆。爲法若此,近不盡善也。是以徒亡日屬,賊盜日煩,亡之數者至有十數,得輒加刑,日益一歲,此爲終身之徒也。自顧反善無期,而災困逼身,其志亡思盜,勢不得息,事使之然也。古者用刑以止刑,今反於此。諸重犯亡者,發過三寸輒重髡之,此以刑生刑;加作一歲,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畜。議者曰囚不可不赦,復從而赦之,此爲刑不制罪,法不勝奸。下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爲不軌,月異而歲不同。故自頃年以來,奸惡陵暴,所在充斥。議者不深思此故,而曰肉刑于名忤聽,忤聽孰與賊盜不禁?
聖王之制肉刑,遠有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懲其畏剝割之痛而不爲也,乃去其爲惡之具,使夫奸人無用復肆其志,止奸絕本,理之盡也。亡者刖足,無所用復亡。盜者截手,無所用復盜。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此,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恤,不流離於塗路。有今之困,創愈可役,上準古制,隨宜業作,雖已刑殘,不爲虛棄,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
今宜取死刑之限輕,及三犯逃亡淫盜,悉以肉刑代之。其三歲刑以下,已自杖罰遣
,又宜制其罰數,使有常限,不得減此。其有宜重者,又任之官長。應四五歲刑者,皆髡笞,笞至一百,稍行,使各有差,悉不復居作。然後刑不復生刑,徒不復生徒,而殘體爲戳,終身作誡。人見其痛,畏而不犯,必數倍於今。且爲惡者隨發被刑,去其爲惡之具,此爲諸已刑者皆良士也,豈與全其爲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窮地同哉!而猶曰肉刑不可用,臣竊以爲不識務之甚也。臣昔常侍左右,數聞明詔,謂肉刑宜用,事便於政。願陛下信獨見之斷,使夫能者得奉聖慮,行之於今。比
填溝壑,冀見太平。《周禮》三赦三宥,施於老幼悼耄,黔黎不屬逮者,此非爲惡之所出,故刑法逆舍而宥之。至於自非此族,犯罪則必刑而無赦,此政之理也。暨至後世,以時嶮多難,因赦解結,權以行之,又不以寬罪人也。至今恆以罪積獄繁,赦以散之,是以赦愈數而獄愈塞,如此不已,將至不勝。原其所由,內刑不用之故也。今行肉刑,非徒不積,且爲惡無具則奸息。去此二端,獄不得繁,故無取於數赦,於政體勝矣。疏上,又不見省。
至惠帝之世,政出羣下,每有疑獄,各立私情,刑法不定,獄訟繁滋。尚書裴頠表陳之曰:夫天下之事多塗,非一司之所管;中才之情易擾,賴恆制而後定。先王知其所以然也,是以辨方分職,爲之準局。準局既立,各掌其務,刑賞相稱,輕重無二,故下聽有常,羣吏安業也。舊宮掖陵廟有水火毀傷之變,然後尚書乃躬自奔赴,其非此也,皆止於郎令史而已。刑罰所加,各有常刑。
去元康四年,大風之後,廟闕屋瓦有數枚傾落,免太常荀寓。於時以嚴詔所譴,莫敢據正。然內外之意,僉謂事輕責重,有違於常。會五年二月有大風,主者懲懼前事。臣新拜尚書始三日,本曹尚書有疾,權令兼出,按行蘭臺。主者乃瞻望阿棟之間,求索瓦之不正者,得棟上瓦小邪十五處。或是始瓦時邪,蓋不足言,風起倉卒,臺官更往,太常按行,不及得周,文書未至之頃,便競相禁止。臣以權兼暫出,出還便罷,不復得窮其事。而本曹據執,卻問無已。臣時具加解遣,而主者畏咎,不從臣言,禁止太常,復興刑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