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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雄,字茂伯,河內山陽人也。父韶,彭城太守。雄初仕郡爲主簿,事太守王經。及經之死也,雄哭之盡哀,市人鹹爲之悲。後太守劉毅嘗以非罪笞雄,及吳奮代毅爲太守,又以少譴系雄於獄。司隸鍾會於獄中闢雄爲都官從事,會死無人殯斂,雄迎喪而葬之。文帝召雄而責之曰:“往者王經之死,卿哭王經於東市,我不問也。今鍾會躬爲叛逆,又輒收葬,若復相容,其如王法何!”雄曰:“昔者先王掩骼埋胔,仁流朽骨,當時豈先卜其功罪而後葬之哉!今王誅既加,於法已備。雄感義收葬,教亦無闕。法立於上,教弘於下,何必使雄違生背死以立於時!殿下仇枯骨而捐之中野,爲將來仁賢之資,不亦惜乎!”帝甚悅,與談宴而遣之。
累遷黃門侍郎。時吳奮、劉毅俱爲侍中,同在門下,雄初不交言。武帝聞之,敕雄令復君臣之好。雄不得已,乃詣毅,再拜曰:“向被詔命,君臣義絕,如何?”於是即去。帝聞而大怒,問雄曰:“我令卿復君臣之好,何以故絕?”雄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今之進人若加諸膝,退人若墜諸川。劉河內於臣不爲戎首,亦已幸甚,安復爲君臣之好!”帝從之。
泰始中,累遷秦州刺史,假赤幢、曲蓋、鼓吹,賜錢二十萬。咸寧初,入爲御史中丞,遷侍中,又出爲徵虜將軍。太康初,爲河南尹,賜爵關內侯。齊王攸將歸藩,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名望者少。齊王臥在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帝不納。雄固諫忤旨,起而徑出,遂以憤卒。弟匡,惠帝世爲護軍將軍。
段灼,字休然,敦煌人也。世爲西土著姓,果直有才辯。少仕州郡,稍遷鄧艾鎮西司馬,從艾破蜀有功,封關內侯,累遷議郎。武帝即位,灼上疏追理艾曰:故徵西將軍鄧艾,心懷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誅,臣竊悼之。惜哉,言艾之反也!以艾性剛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協同朋類,輕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莫肯理之。臣敢昧死言艾所以不反之狀。
艾本屯田掌犢人,宣皇帝拔之於農吏之中,顯之於宰府之職。處內外之官,據文武之任,所在輒有名績,固足以明宣皇帝之知人矣。會值洮西之役,官兵失利,刺史王經困於圍城之中。當爾之時,二州危懼,隴右懍懍,幾非國家之有也。先帝以爲深憂重慮,思惟可以安邊殺敵莫賢於艾,故授之以兵馬,解狄道之圍。圍解,留屯上邽。承官軍大敗之後,士卒破膽,將吏無氣,倉庫空虛,器械殫盡。艾欲積穀強兵,以待有事。是歲少雨,又爲區種之法,手執耒耜,率先將士,所統萬數,而身不離僕虜之勞,親執士卒之役。故落門、段谷之戰,能以少擊多,摧破強賊,斬首萬計。遂委艾以廟勝成圖,指授長策。艾受命忘身,龍驤麟振,前無堅敵。蜀地阻險,山高谷深,而艾步乘不滿二萬,束馬懸車,自投死地,勇氣陵雲,將士乘勢,故能使劉禪震怖,君臣面縛。軍不逾時,而巴、蜀蕩定,此艾固足以彰先帝之善任矣。
艾功名已成,亦當書之竹帛,傳祚萬世。七十老公,復何所求哉!艾以禪初降,遠郡未附,矯令承製,權安社稷。雖違常科,有合古義,原心定罪,事可詳論。故鎮西將軍鍾會,有吞天下之心,恐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構成其事。艾被詔書,即遣強兵,束身就縛,不敢顧望。誠自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之理也。會受誅之後,艾參佐官屬、部曲將吏,愚戇相聚,自共追艾,破壞檻車,解其囚執。艾在困地,是以狼狽失據。夫反非小事,若懷噁心,即當謀及豪傑,然後乃能興動大衆,不聞艾有腹心一人。臨死口無惡言,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故見之者垂涕,聞之者嘆息。此賈誼所以慷慨於漢文,天下之事可爲痛哭者,良有以也。
陛下龍興,闡弘大度,受誅之家,不拘敘用,聽艾立後,祭祀不絕。昔秦人憐白起之無罪,吳人傷子胥之冤酷,皆爲之立祠。天下之人爲艾悼心痛恨,亦由是也。謂可聽艾門生故吏收艾屍柩,歸葬舊墓,還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繼封其後,使艾闔棺定諡,死無所恨。赦冤魂於黃泉,收信義於後世,則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湯火,樂爲陛下死矣!
帝省表,甚嘉其意。灼後復陳時宜曰:臣聞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五里之郭,圜圍而攻之,有不克者,此天時不如地利。城非不高,池非不深,谷非不多,兵非不利,委而去之,此地利不如人和。然古之王者,非不先推恩德,結固人心。人心苟和,雖三里之城,五里之郭,不可攻也。人心不和,雖****,不能守也。臣推此以廣其義,舜彈五絃之琴,詠《南風》之詩,而天下自理,由堯人可比屋而封也。曩者多難,奸雄屢起,攪亂衆心,刀鋸相乘,流死之孤,哀聲未絕。故臣以爲陛下當深思遠念,杜漸防萌,彈琴詠詩,垂拱而已。其要莫若推恩以協和黎庶,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是故唐堯以親睦九族爲先,周文以刑于寡妻爲急,明王聖主莫不先親後疏,自近及遠。臣以爲太宰、司徒、衛將軍三王宜留洛中鎮守,其餘諸王自州徵足任者,年十五以上悉遣之國。爲選中郎傅相,才兼文武,以輔佐之。聽於其國繕修兵馬,廣佈
恩信。必撫下猶子,愛國如家,君臣分定,百世不遷,連城開地,爲晉、魯、衛。所謂盤石之宗,天下服其強矣。雖雲割地,譬猶囊漏貯中,亦一家之有耳。若慮後世強大,自可豫爲制度,使得推恩以分子弟。如此則枝分葉布,稍自削小,漸使轉至萬國,亦後世之利,非所患也。
昔在漢世,諸呂自疑,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有諸侯九國之強,故不敢動搖。於今之宜,諸侯強大,是爲太山之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魏法禁錮諸王,親戚隔絕,不祥莫大焉。間者無故又瓜分天下,立五等諸侯。上不象賢,下不議功,而是非雜糅,例受茅土。似權時之宜,非經久之制,將遂不改,此亦煩擾之人,漸亂之階也。夫國之興也,由於九族親睦,黎庶協和;其衰也,在於骨肉疏絕,百姓離心。故夏邦不安,伊尹歸殷;殷邦不和,呂氏入周。殷監在於夏後,去事之誡,誠來事之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