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嗚呼!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
尚饗[56]。
——選自中華書局排印本《韓昌黎文集校注》
某年某月某日,叔父韓愈在聽到你去世消息後的第七天,才得以含着哀痛向你表達心意。打發建中從遠路備辦了應時佳餚作祭品,告慰於你十二郎的靈前:
嗚呼!我幼年喪父,等到長大,還不知道父
親的模樣,全是依靠着哥哥和嫂子。哥哥中年時,去世在南方。當時我和你年紀還都小,跟隨嫂嫂送哥哥的靈柩回河陽安葬。隨後又和你到江南謀生。孤苦伶仃,我倆沒有一天離開過。我上面有三個哥哥,都不幸很早去世了。繼承先父的後代,在孫輩裏只有你,在兒輩裏只有我,兩代都只剩一個人,孤孤單單。嫂嫂常常一面撫摸着你一面指着我說:“韓家兩代,只有你們這兩個人了!”那時你還小,恐怕已記不得了;我那時雖能記得,但也不懂得她話中的悲酸。
我十九歲時,初次來到京城。此後四年,纔回家看望你。又過了四年,我去河陽憑弔祖墳,遇到你送嫂嫂的靈柩來河陽安葬。又過了兩年,我在汴州輔佐董丞相,你來看望我,只住了一年,你要求回去接家眷來。第二年,董丞相去世,我離開了汴州,你沒有能夠來。那一年,我在徐州輔助軍事,派去接你的人剛要啓程,我又罷職離開了徐州,你又沒能夠來。我想,你跟隨我到東邊,東邊也是異鄉客地,不能久住;從長遠打算,不如西歸河陽老家,將家安頓好再接你來。唉!誰料到你竟驟然去世離開了我啊!當初,我與你都還年輕,以爲雖然暫時分別,終究會長久與你在一起的,所以才離開你到京師謀食,爲了求得微薄的俸祿。倘使早知如此,縱然是做王公宰相,我也不願意一天離開你而去就職啊。
去年,孟東野前往江南,我託他帶給你的信中說:“我還未到四十歲,而視力模糊,頭髮花白,牙齒鬆動。想到諸位叔伯父和各兄長,都是在健康壯盛時便過早去世,象我這樣衰弱的身體,能夠活得長久嗎?我不能離開職守,你又不肯來。只怕我早晚死了,而你將會懷有無窮無盡的憂傷。”誰料想到年少的死了,而年長的卻反活着;身強的夭折,而病弱的卻反保全了生命?
唉!難道這是真的嗎?是做夢呢?還是傳送的消息不確實呢?如果是真的,爲什麼我哥哥有那麼美好的德行卻喪失了後代?你那麼純正賢明卻不能承受他的遺澤?爲什麼年少身強的反而早死,年長衰弱的卻反活着呢?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啊。如果這是夢,那麼是傳送的消息不真實嗎?孟東野的來信、耿蘭的喪報,卻又爲什麼在我的身邊呢?嗚呼!這是真的了!我哥哥有那麼美好的德行竟喪失了後代,你那麼純正賢明本當繼承家業的,竟不能承受他的遺澤!所謂天公啊,實在讓人難以推測;神明啊,實在讓人難以明白!這真是天理不可推究,壽命不可預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