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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竹院養劍,時間不是午夜,而是從丑時到寅時,黎明前地氣由陰悄然轉陽的時分。又是三天過去了,“秦漁”終於見到了出土之後的第一縷朝霞,此刻再看這柄古劍,劍身上那一層淚光般的水霧已完全退去,色澤似潭水倒映的月光,還隱約散發出如周圍秋竹般淡青的光毫。
養劍終於告一段落,這柄劍重見天日並保持靈性不失,遊方以靈覺輕輕的撫摸鋒利的劍刃,感覺就像藝術大師完成了一件心愛的傑作,很滿意的長出一口氣,收劍歸鞘藏於腰間。
遊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紫竹院旁邊的中國國家圖書館,舊稱北京圖書館,它是亞洲規模最大的圖書館,藏書數千萬冊,館藏包括善本古籍、甲骨金石拓片、中國古舊輿圖、敦煌遺書、少數民族圖籍文獻、歷代名人手稿、各地家譜、地方誌等等,僅古籍善本就有兩百多萬冊。
遊方到國家圖書館是爲了查兩個字,這兩個字刻在一面玉牌上。玉牌與古劍秦漁是一個來歷,都是狂狐等人盜墓時偶爾發現的一具殘骸身上所佩。那人死在墓外的卵石層下,據狂狐推測是失手的盜墓賊,時間至少也在民國了。
這面玉牌大約五公分長、三公分寬,白色的質地十分瑩潤,在陽光下表面隱約泛着一層嫩黃的浮光。四周邊緣鏤刻的花紋異常流暢精美,正反兩面都是陽雕,背面是一幅刀法精緻山水畫,看上去很像“來龍踞水”的風水格局。而正面是兩個符籙文書寫的字,上下輪廓各呈半圓形合在一起,就似玉牌中央一個裝飾團紋。遊方認識符籙文所以能看出這是兩個字,但卻認不出究竟是什麼字,畢竟他對符籙文也不是很熟悉。
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漢學圖書館,遊方在一部專講古代道教符籙的文獻裏查到了,就是一個簡單的“巒”字,他原先還看錯了,把一個字當成了兩個字。符籙文在書寫時有各種變化,文獻記錄的字形與玉牌上所刻也並非一模一樣,只有掌握它的書寫規律才能確認。
遊方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誰啊,寫個字這麼多花樣?”然後把玉牌從兜裏掏了出來仔細觀瞧,最後再對照一遍,確實是巒字無誤。
這塊玉牌以靈覺掃過也有奇異的感應,卻不是單純的陰氣陽氣生氣煞氣之類,總之它的物性很特別,似乎包含着很複雜的信息,然而遊方卻體會不真切。怎麼形容呢,可以勉強打個比方,就像一本書,你明知道它裏面寫的全是字在說什麼事,卻都是你看不懂的外文。
以靈覺如此觸動,也會擾動玉牌的物性,遊方突然有了奇異的警覺,不是來自玉牌,而是來自閱覽室側後方座位上的某個人。那人坐在他後排旁邊的桌子後面,離的並不遠,應該也看清了遊方手中的玉牌。遊方沒有回頭自然看不見那人是誰,此感應與他的內家功夫有關,別忘了他已經達到了“有觸必應、隨感而發”的境界。
傳說中功夫到了此種境界,就算是睡着了,有人帶着惡意隔着窗戶瞪他,他也會有所感應立刻醒來,說法雖稍微誇張一點但也不是完全沒譜。這種感應並不是毫無條件無所不能,也不是走在大街上不論誰看你都會有感覺,必須是在你的靈覺感應範圍之內,對方精氣神在一瞬間專注於你,並且心念中帶着明顯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