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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三與富士子重逢,是在日本投降兩個多月以後的事。那時候,時間概念似乎已經消失,許多人都沉溺在國家與個人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已經顛倒錯亂的漩渦之中。
佑三在鎌倉站下了車,仰望着若宮大街上的一排排高聳入雲的青松,感到樹梢上正常流逝的歲月是和諧的。人們住在受戰火洗劫的東京,對這種自然景象是很容易忽略的。戰爭期間,各地的青松相繼枯死,並不斷蔓延,彷彿是國家的一種不祥的病斑。然而,這一帶的街樹,大都還活下來了。
佑三收到了住在鎌倉的友人的明信片,說鶴岡八幡宮將要舉辦“文墨節”,佑三就是前來赴會的。舉辦這次盛會,似乎表明當局決定實行文治,也意味着戰神已經改變了這個社會。前來參加這個和平節日的人,再不去祈求什麼武運和勝利了。
佑三來到神社辦事處門前,看見一羣身穿長袖和服的少女,頓覺耳目一新。因爲當時人們還沒有脫下防空服或是難民服,穿着盛裝的長袖和服,就顯得色彩異樣絢麗了。
佔領軍也應邀參加了盛會。這些少女就是爲這幫美國人端茶送水的。這些佔領軍在日本登陸以後,也許是初次看見和服,覺得新奇,競相拍起照來。
如果說,兩三年前還保持這種風俗,連佑三也是難以置信的。佑三被領到露天茶座內,置身於襤褸灰暗的服裝之中,這些少女的服飾就顯得豔美到了極點。佑三對少女們這種服裝,讚歎不已。繽紛多彩的服飾,映襯着少女的表情和動作。這也像是在喚醒佑三。
茶座設在綠樹叢中。美國兵老老實實地並排坐在神社常見的長條白木桌旁,露出一張張單純的好奇的臉。一位約莫10歲的小姑娘端來了淡茶。她那活像模特兒的服裝和舉止,使佑三聯想起舊戲裏的兒童角色。
這麼一來,大姑娘的和服長袖和鼓起的腰帶,很明顯地令人感到和時代的氣氛很不協調。健康的良家閨秀竟這般穿戴,反而給人一種可憐的印象。
如今看來,這種花哨的色彩和圖案,未免有點庸俗和粗野。佑三不由得思索着這樣一個問題:戰前和服縫匠的工藝和穿着者的趣味,如今爲什麼竟墮落到如此地步呢?
同其後的舞蹈服相比,人們的這種感觸就更加強烈了。神社的舞殿正在表演舞蹈。或許古雅的舞蹈服很特別,而少女的衣裝卻很平常。眼前少女們的盛裝,也是特別值得欣賞一番的。不僅是戰前的風俗,連女性的生理特徵,她們也表露無遺。舞蹈服的料子質地好,顏色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