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由紀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但是,她的話裏沒有肉感。在我看來,鞠子像遊戲時離開了夥伴的孩子,獨自在我的肉體和她的肉體都沒有關聯的地方做着精神上的放蕩。鞠子身穿淺綠色的襯衫,配黃色格子。大概是向朋友借來鬧着玩的吧,她的兩隻手,只有拇指甲染上了指甲油。
過了一會兒,走進入鋪席的寢室時,鞠子邁開一條腿踏在棉被上,拉了一下從燈罩垂下來財長繩子。在燈光下,印有山水花鳥的鮮豔的絲綢被面便浮現了出來。房間裏置有陳設着法國偶人的講究的壁龕。
我笨手笨腳地把衣服脫了下來。鞠子將一件粉紅毛巾浴衣披在肩上,靈巧地脫下了西服。我把枕邊的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女人聽見喝水聲,依然背衝着我,含笑地說道:
“啊,這水不是喝的。”
鑽進被窩以後,兩人彼此臉面對着臉面,她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我的鼻子說:
“您真的是第一次來玩呀!”
她說着又笑了起來。即使在枕邊紙燈籠的昏暗的燈光下,我也沒有忘卻視察,因爲觀察是我生存的證據。儘管如此,這段靠近地觀察別人的兩隻眼睛,還是頭一回。我過去觀察世界的遠近法崩潰了。別人無所畏懼地侵犯我的存在,她的體溫連同廉價香水的味兒,恍如浸在水中,水位一點點地上漲,直到把我淹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人的世界是這樣地完全融合了。
我簡直被當做一個普通單位的一個男人來對待。我從未曾想像過誰能如此地接待我。結巴離我而去,醜陋和貧窮也離我而去。即使在脫衣之後,無數的脫衣重疊起來了。我的確達到了快感,但我無法相信我正在體味這種快感。在遙遠的地方,湧起了使我異化的感覺,旋即又崩潰了……我的身子馬上離開她,把領頭貼在枕頭上,用拳頭輕輕地敲了敲冰涼而麻痹了的腦袋。然後,我被某種感覺所襲擊,我彷彿被萬物所遺棄,但還不至於湧出淚水來。
情事過後,我們在枕邊密語,女人告訴我,她是從名古屋外流此地的。我模模糊糊地聽着,可腦子淨想着金閣的事。這確實是抽象的思索,並不像往常那樣有一種肉感的沉重積澱的想法。
“請您再來呀!”鞠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