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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員吹響的哨音在戰慄,漆黑而沉重的鎖鏈互相碾軋,電車不斷地重複着這些單調的舉動,一站又一站頗費力氣地行進着。
雨過天睛。悅子把臉轉過去,定睛凝視着從雲隙問射出來的幾道光束。那亮光恍如伸出來的潔白而無力的手,落在大阪郊外住宅街的村落上。
悅子邁着孕婦般的倦怠步子,好像有點誇張。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沒有人提醒她注意改正。這種步法,像淘氣的孩子在朋友的後脖梗上悄悄地掛上一張紙條,成了,她被迫接受的一種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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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岡町站前經過八幡宮的牌坊,再穿過小都市零售雜貨的繁華街。好不容易纔來到屋宇稀疏的地段。由於步履緩慢,暮色已經籠罩着悅子,府營住宅的家家戶戶都點燃了燈火。這是屋宇無計其數的、同樣形式的、同樣窄小的、過着同樣生活的、同樣貧困的、煞風景的村落。通過這兒的路,是一條捷徑,悅子卻總是迴避走這條路。因爲這樣難免會清楚地窺見諸如這些屋宇的室內、便宜貨的食櫥、矮腳飯桌、收音機、薄毛織套坐墊,有時甚至窺見每個角落映入眼簾的貧窮的伙食、濃重的水蒸氣,樣樣都使她十分惱火。她的心,大概只對幸福的想像力是發達的,她不願意盼顧這些窮困,只願瞧一眼幸福。
道路昏暗。蟲聲四起,這裏那裏的水坑映現着垂暮的殘照。左右兩側是稻田。稻穗隨着帶幾分溼氣的微風在搖曳。包圍着黑暗的稻浪、翻滾起伏的田地及低垂的稻穗,看起來不像白晝成熟稻子的輝煌,倒像無數喪魂落魄的植物的聚會。
悅子繞着農村特有的、寂寞而無意義的彎曲道路,來到小河畔的小徑上。這一帶已屬米殿村的地域。小河與小徑之問是一片連綿不斷的竹林。從這地方到長岡因盛產孟宗竹而聞名。竹林的盡頭,是跨過架在小河上的木橋的小徑所在。悅子跨過木橋,從原先是佃戶人家的前面走過,穿越楓樹和果樹叢,再登上被茶樹籬笆圍着的迂迴而上的臺階,到了盡頭處,便是杉本家的旁門。乍一看,杉本的邸宅像幢別墅似的,其實是由於主人周全的節儉精神,在這麼一個不顯眼的地方,使用廉價木材修蓋起來的缺乏雅趣的房子罷了。
悅子打開旁邊的拉門,裏屋傳來了弟妹淺子的孩子們的笑聲。
孩子們又笑起來了。爲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不能讓他們旁若無人地笑下去……悅子只是這麼想,並沒有下決心要阻止他們。她把購物袋放在門口的鋪板上。
1934年,杉本彌吉在米殿村購置了萬坪的地皮。這是五年前他從關西商船公司退職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