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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拉響汽笛,在河中心轉了個圈子。聚集在碼頭上的人羣和從窗口向外張望的婦女們,最後一次目送羅莎莉奧·德蒙特羅和她母親離開小鎮。羅莎莉奧坐在一隻鐵箱上。七年前,她就是帶着這隻鐵箱在小鎮下船的。奧克塔維奧·希拉爾多大夫站在診所窗前刮臉。突然,他產生了一個想法:羅莎莉奧到小鎮上來,從某種意義上說,應該是她步入社會現實生活的開始。
羅莎莉奧來到小鎮的那天下午,希拉爾多大夫看見她身穿破舊的師範學校校服,腳上套着一雙男式鞋,在碼頭上逢人便問:誰肯少要幾個錢幫她把箱子運到學校去。看樣子,她好像要在鎮上默默無聞地過上一輩子。據她自己講,當時有十一個人找工作,可是隻有六個職位。他們就在一頂帽子裏抓鬮。她在紙團上第一次看到這個小鎮的名字。來了以後,她住進學校的一間小屋,屋裏有一張鐵牀和一個洗臉盆。空閒時,她一邊在煤油爐上煮麪糊粥,一邊繡檯布。那一年的聖誕節,在學校舉行的一次晚會上,她結識了塞薩爾·蒙特羅。塞薩爾·蒙特羅是一個來歷不明、野性未退的單身漢。他靠伐木發了財,住在野狗出沒的原始森林裏,只是偶爾纔到鎮上來一趟。他不修邊幅,平時穿着一雙後跟掛鐵掌的靴子,揹着一支雙管獵槍。滿臉肥皂沫的希拉爾多大夫在想:羅莎莉奧認識塞薩爾·蒙特羅彷彿是又一次從帽子裏抓鬮,中了彩。這時,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撲鼻而來,打斷了他的回憶。
小船激起的浪花嚇得對岸一羣兀鷹凌空飛起。那股腐臭味瀰漫在碼頭上,旋即隨着晨風飄散開來,鑽進各家各戶的屋裏。
“他媽的,還在那兒!”鎮長從臥室的陽臺看到兀鷹朝四下飛開,大聲喊道,“倒黴的母牛!”
他用手帕捂住鼻子,走進臥室,把陽臺的門關上。屋裏也是臭烘烘的。他把鏡子掛在釘子上,帽子也沒摘就小心翼翼地開始刮臉。臉頰還有些發腫。過了不大一會兒,馬戲團老闆叩響了屋門。
鎮長颳着臉,從鏡子裏看到馬戲團老闆,讓他坐下。老闆上身穿着一件黑格襯衣,下身是馬褲,裹着綁腿,手裏拿着馬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膝蓋。
“有人告你們的狀了,”鎮長一邊用剃刀刮完鬧牙疼那兩個禮拜留下來的亂蓬蓬的胡楂兒,一邊說,“就在昨天晚上。”
“怎麼說的?”
“說你們鼓動孩子們偷貓。”
“沒那回事,”老闆說,“那些貓是我們花錢買的。至於他們是從哪兒弄來的,我們可管不着。獅子老虎,總得餵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