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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玩開心點?”弗蘭基反問,“我們?”
三個人重新回到桌子旁邊坐下,打三人橋牌,貝蕾妮絲負責發牌。自打弗蘭基記事起,貝蕾妮絲就是廚娘了。她皮膚特別黑,肩膀寬闊,個頭很矮。她老說自己三十五歲,這話至少說了不下三個年頭了。頭髮中分,編成辮子,抹了頭油,緊貼着頭皮,面孔扁平溫和。貝蕾妮絲只有一個地方顯得比較彆扭,那就是她的左眼。那隻眼睛是一顆寶藍色的玻璃球,從溫和的黑臉龐向外直直地瞪着。天知道她爲什麼要選一隻藍眼珠。她的右眼是黑色的,看起來很憂鬱。貝蕾妮絲髮牌時動作很慢,碰到撲克牌被汗黏在一起就舔舔拇指。她發每張牌時約翰·亨利都要過目。他光着膀子,白白的胸脯全是汗,脖子上掛着一塊細線串起來的小鉛驢。亨利是弗蘭基的親戚,是她的親表弟。整個夏天他們朝夕相處,一塊喫飯,一塊玩耍打發時間,她沒法把他攆回去。他年紀很小,才六歲,但膝蓋骨長得很大,反正弗蘭基還沒見過比這更大的。他老摔跤擦破膝蓋,總有一邊結着疤或纏着紗布。約翰·亨利的小臉白白淨淨,喜歡皺縮着眉頭,臉上戴着一副小小的金邊眼鏡。他剛輸牌,已經欠了貝蕾妮絲“五百多萬”,所以格外小心地盯着每張牌。
“我叫紅心1。”貝蕾妮絲說。
“黑桃1。”弗蘭基道。
“我要叫黑桃,”約翰·亨利說,“本來我要叫的。”
“嗯,算你倒黴,我先叫的。”
“啊,你這笨蛋!”他叫道,“這不公平!”
“別吵鬧了,”貝蕾妮絲表示,“說實話,你們就是瞎叫,誰也拿不出好牌來。我叫紅心2。”
“我又沒說什麼,”弗蘭基解釋道,“無所謂了。”
事實也是如此。下午弗蘭基玩橋牌時,見到什麼就出什麼,亨利也是這個樣子。他們坐在廚房裏,房間陰沉沉的,令人難受。約翰·亨利在牆上到處塗鴉,手夠得着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稀奇古怪的傑作。這使廚房看起來無比荒唐,就像瘋人院裏的病房。現在,這間破舊的廚房讓弗蘭基覺得很不自在。究竟是什麼原因,她也說不上來,但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擠作一團,正反覆拍打着桌子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