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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她伴奏的是一首哀傷的歌,歌手一直眼神低垂。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恍惚夢幻中,繼續跳舞。她既不像在回應音樂,也不像是意識到了觀衆的存在。她妖嬈的臉上有一種純潔而專注的神情,眼睛深深地凝視着一個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到的世界。她腋下的衣裙已經浸透汗水,顏色變深。當她旋舞時,水盈盈的汗珠在眉毛上凝結,她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舞蹈結束了,就像開始時那樣伴隨着一聲決絕的踏步,彷彿畫上了句號。少女雙手舉過頭頂,眼睛望着低矮的穹頂。她對觀衆的回應沒作任何答謝。他們是否存在,對她來說並無區別。室內的氣溫已經升高,前排的觀衆吸入了一種醉人的混合氣息——那是她麝香般的體味和散入空氣中的汗香。
她剛剛離開舞臺,另一個少女就接替了她。第二位舞者透出一種不耐煩的氣息,彷彿只想儘快結束,儘早脫身。更多的黑色圓點在觀衆眼前翻湧,這次舞者穿的是一件明豔的紅裙。瀑布般的黑色鬈髮遮住了她吉卜賽人的臉龐,只露出一雙清秀的阿拉伯人的眼睛,用濃黑的眼影凸現出來。這次沒有響板的聲音,無休止地重複的是雙足的踏地聲:咔咔嗒咔-嗒咔、咔咔嗒咔-嗒咔、咔咔嗒咔-嗒咔……
從足跟到足尖,動作有節奏地重複着。沉重的黑色舞鞋帶着堅固的高跟和鐵製鞋頭,在舞臺上震顫。少女的膝蓋一定已經承受過上千次震盪波。有那麼一陣子,歌手始終默默地凝視地面,彷彿一看到這位黑美人的眼睛,他就會變成石頭。觀衆無法分辨出吉他手是在跟隨她的節奏,還是在引導她的舞步。他們之間的交流完美無瑕,無跡可循。她突然挑逗似的掀起沉重的層層裙襬,露出裹着黑絲襪的豐滿圓潤的雙腿,更加急促地炫耀步法的速度與韻律。音樂漸強,舞步漸快,少女旋轉着,像個狂舞的托鉢僧,又像個飛旋的陀螺。插在鬢間的一朵玫瑰飛到了觀衆席中。她沒有彎腰去撿,因爲在落下之前它已經飛了出去。這是一種內省的舞蹈,卻也是觀衆見過的最信心十足的舞蹈。
第一個舞者的伴奏人跟着她走出門外,他們依然面無表情,對熱烈鼓掌的觀衆漠不關心。
演出結束前,還有六七個舞蹈演員上臺表演,每一個都傳達出同樣激盪的熱烈、憤怒和悲傷。一個男演員,動作像妓女一樣風騷;一個女孩,臉上寫滿痛苦,卻年輕得讓人不安;一個老婦人,佈滿皺紋的臉上深深銘刻着七十年的磨難。
最後,演員逐個退場,燈亮了。當觀衆紛紛開始離席,演員們在後臺的一個小屋裏投過來匆匆的一瞥。觀衆們在爭論,抽菸,端着斟滿廉價威士忌的長杯啜飲。四十五分鐘後,下一場演出纔會開始。
在那間低矮的房子裏,空氣凝滯,密不透風,充斥着酒氣、汗臭和年深日久的雪茄味。觀衆們從屋裏走出,潮水般湧入清涼的夜晚,感覺如釋重負。正是這種清澈和純粹讓人們想起,不遠的地方就是大山。
“不同凡響。”索妮婭對她的朋友評論道。她並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但這好像是唯一恰當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