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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迪爾伯恩與佈雷特一起共進午餐的漢克·克萊塞,就是底特律汽車城這座冰山下,那不起眼的,冰山一角的代表。
克萊塞,年紀大約55歲,瘦高個,肌肉男,比多數人都要高出一大截兒,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鶴立雞羣。他有一家自己的汽車零配件製造公司。
每當說起底特律,人們總會想到以三大龍頭爲主導的赫赫有名的汽車製造商。這種感覺是對的,只不過,主流汽車製造商所代表的,只是露出來的,那看得見的冰山一角。看不見的,還有好幾千家供應商,有的是大型公司,但大多數都是小公司,你一定想不到的是,其中有很多都是藏在衚衕里弄的小本生意,僅靠極其微薄的資金支撐。在底特律,這樣的供應商比比皆是,或者說是無處不在,從市中心到郊野外,再到路兩邊,還有大製造商的衛星廠。工作場所也參差不齊,上至時髦的新派建築,下至搖搖欲墜的倉庫,改建過的教堂,或者單間的頂樓。有的有工會聯盟,但很多都沒有,儘管它們的年工資總額支出達到了幾十億美元。不過,這些公司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這裏生產的配件猶如尼亞加拉大瀑布一般洶湧而來——有的是大零件,但大多是小零件,很多種零件外行人是認不出來的,只有專家才知道其用途。這些大大小小的零件出廠後,再用來製造別的零配件,最終,造出完整的汽車。三大龍頭要是沒有這些零件製造商,就好比蜂蜜加工廠沒有蜜蜂一樣。
從這層意義上來講,漢克·克萊塞就是一隻小蜜蜂。而換一層意思,他又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一名軍士長。他曾參加過朝鮮戰爭,如今依然能看出他軍人的氣質來,一頭利落的短髮,微微有些花白,八字鬍修剪得乾淨整齊,站立不動的時候依舊挺拔如松,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來去匆匆,動作麻利,一板一眼的。講話時也是一樣,每天從位於格羅斯波因特大角的家中起牀,一直忙碌到一天結束,日復一日,皆是如此。這種生活習慣已經讓他兩度心臟病發作,醫生警告他說,要是再有一次,恐怕就會危及生命。但是,在漢克·克萊塞的眼裏,這就好比告訴他前方叢林中可能有敵人埋伏一樣。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步步緊逼,不肯放鬆,他的個性裏就有一種堅信自己不可摧毀,不服輸的勁頭,而幸運之神也常常眷顧他,很少令他失望。
他的一生,到目前爲止,有兩樣他最渴望的東西是從來不缺的——工作和女人,這也是他的好運氣。當然,偶爾也有時運不濟的時候。一次是在休息營裏,他正在跟一個上校的妻子風流快活,結果被那位上校發現後,從軍士長降職成了士兵。之後,他來到底特律進軍汽車製造業,雖然也遭遇過失利,但成功的時候還是遠遠多於失敗。
佈雷特·德洛桑託是之前在設計中心與他相識的,那天克萊塞正好到那兒去展示一個新配件。他們當時就互相投合,成爲朋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年輕設計師對汽車行業其他人的工作生活充滿好奇。令佈雷特感到鬱悶的那個日子,就是在停車場遇到倫納德·溫蓋特的那天,他本來約見的人正是漢克·克萊塞。但是,克萊塞那天沒能去成,兩個月後的現在,兩人才終於達成了共進午餐的約定。
“我一直納悶,漢克,”佈雷特·德洛桑託說,“你是怎麼做起汽車零配件生意來的?”
“說來話長,”克萊塞伸手拿起自己常常喝的純酸麥芽波本威士忌,嘬了大大的一口,嚥了下去。他身着一件剪裁精緻的西裝,解開外面馬甲的紐扣,露出裏面褲子上的揹帶和腰帶,看上去十分精神。他又說了一句,“你要是有興趣,我就講給你聽。”
“講吧。”佈雷特已經在設計中心忙了好幾個通宵了,今天早上才補了覺,現在正神清氣爽,打算好好享受一下白天的自由時光,下午就又要回設計部工作去了。
他們所在的這間面積不大的私人公寓,距亨利·福特博物館和格林菲爾德村大約一公里。因爲離福特汽車公司總部也很近,克萊塞公司的賬面上把這套公寓登記成他的“福特聯絡處”。實際上,這個聯絡點不是給福特用的,而是給一個名叫埃爾希的姑娘的,她披着一頭褐色秀髮,長了一雙大長腿,身體靈活柔軟。她是免費住在這裏的,克萊塞的公司給她發薪水,不過她從來沒去過公司,一週見漢克·克萊塞一兩次,要是他想多來幾次也可以。這種安排讓雙方都感到自在隨意。克萊塞是一個體貼、講道理的男人,每次過來之前總會事先打電話,而埃爾希則保證以他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