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S·奈保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猫扑小说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住了一个月医院。当他回到家时,他发现莎玛、坎姆拉和米娜重新粉刷了楼下的墙壁。地板被重新油漆上光。花园里鲜花绽放。他深为感动。他写信告诉阿南德,他直到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座怎样美好的小房子。然而写信给阿南德,就像带盲人去看风景一样不起作用。
由于被禁止爬楼梯,毕司沃斯先生住在楼下。这带给他新的耻辱,因为厕所在楼上。下午强烈的阳光使人很难一直待在楼下,即使莎玛在窗户上安装了遮阳篷也无济于事,阳光依然刺眼,而炎热几乎让人窒息。他知道自己的心脏随时会发病,他感到害怕。他为自己的心脏害怕,为阿南德害怕,为五年之期害怕。他一直给阿南德写轻松愉快的信。在隔了很久之后,阿南德回信了,他的信写得冷淡、简短、空洞而拘泥。
不久《特立尼达卫报》开始只支付毕司沃斯先生一半的工资。不到一个月,他就回去上班,他爬《特立尼达卫报》报社的楼梯,爬他卧室的楼梯,开着他那辆总是出毛病的老普莱菲特,风雨无阻地采访岛上的各个地方,然后挥汗如雨地赶写文章,以期给沉闷的主题带来一点愉快的色彩。他把这些文章寄给阿南德,阿南德对此却不置可否。似乎是因此为自己的文章而羞耻,毕司沃斯先生便不再给阿南德寄送。他变得懒散。他的脸变得浮肿。皮肤变得黝黑,不是那种自然的黑皮肤,也不是因为日晒造成的黑,是一种似乎从皮肤里面透出来的暗沉,好像皮肤是透明的黑色胶片,下面的血肉瘀伤而且败坏,那种腐败正上升到皮肤表层。
有一天莎玛接到另一个口信。当她赶到医院时,她发现他的状况相当严重。她几乎不忍心去看他脸上的痛苦,而且他不能讲话了。
她给阿南德和赛薇写信。赛薇两周后回信了。她会尽快返回家。阿南德写了一封奇怪、感伤,毫无用处的信。
六周后毕司沃斯先生回到家里。他再一次住在楼下了。现在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他的状况,因此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做欢迎他的准备。墙上的涂料还是新的,窗帘也没有换过。他不再抽烟,他的胃口有了改善,他因此误以为自己惊人地痊愈了。他给阿南德写信,警告他不要吸烟。他继续描绘花园和给他遮阴的树,他们都把这棵树称为他的“荫之树”。他的脸更加浮肿,甚至变得肥大,脸色更加黯淡,而且体重开始增加。等待着赛薇,等待着阿南德,等待着五年期限的来临。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随后《特立尼达卫报》解雇了他。报社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离职。毕司沃斯先生需要儿子的关心和愤怒。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别人可以听他抱怨。最后,他没有顾忌阿南德的痛苦,在黄色的打字机上写了一封歇斯底里的满是牢骚的绝望的信,信中没有再提及那棵荫之树、玫瑰、兰花或者安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