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湖中之屋──重返印度 (第4/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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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在这建筑的一头,与旅馆商店相对,它是一个有玻璃窗和白墙的小房间。一个高高的柜台,一个褐色钥匙板,一个挂在墙上的月历,打开的克什米尔观光传单。还有麦加的海报:天房的黑色圣石和一个穹顶。昔日的丽华大饭店不曾用那种宗教花招来做装饰。显然有人到过麦加朝圣,或是想表示他的虔诚。
办公室里没有人。一个在外面晃荡的小男孩似乎跟这旅馆有关系。我差遣他去找亚齐兹或巴特先生。巴特先生来了,我几乎不用等。过了二十七年,就是这么简单。他有一道白胡子,朝圣过的男人的胡子。或许在人群中我认不出他,但是在这里,在他自己的地方,他马上就会被认出来:毛皮帽,他喜欢穿的深色衣物,厚眼镜,修长的身材。
他表现得像一个处变不惊的人。事实上,我们两人都像戏剧演员,两人都演练过这一刻。他说,一九六二年这家饭店有九个房间,现在有四十五间。现在住宿费是一晚一百二十五卢比,即五英镑,八美元,包括寝具和热水。他确切地知道一九六二年我在这家旅馆待了多久。我不必问他,他提醒了我。我待了四个月又十五天。就像对我而言写作、事件和情感的整理使得事情比较容易处理一样,为事物加上数字、找对数字可以帮助巴特先生将事情归档,并赋予事件一个模式。
说完旅馆状况——说得非常快——他告诉我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他要到麦加朝圣。他也提到他的健康状况。“但是我很好,先生。”然后,为了证明,他拉着我的手,用力一握。
我问他有多大岁数。他不太会翻译那个数字。他起先说八十六,然后说七十六,接着说六十六。或许他是六十六,这么说来,他在一九六二年应该是三十九岁,差一岁就到四十——这在当时的我看来似乎是老年了。
他向我提到了其他人。阿里·穆罕默德——他在那个幸运的日子把我带到这里——已经离开了。那个受折磨且喜怒无常、在厨房和花园尽头员工住处制造了各种危机的坎沙玛已经死了。但是亚齐兹还在,非常健康。那一刻他正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他会在下午回到旅馆来。
我说我会在四点左右回来见亚齐兹。巴特先生和我之间有语言的阻隔——或者说缺乏共同语言,一如往常。搜尽了我们共通的语言,我们也说完了当时可谈的事情。于是我搭了湖船回到渡船堤阶,又看到了那个眼神愤怒的男子。
湖岸上有一座叫作商羯罗查尔雅的山丘。山顶有一座印度教寺庙。一九六二年,卡兰·辛格供养着那里的婆罗门。好几个下午我散步上那个山丘,后来就结识了那个婆罗门。他是个快乐的隐者,戴着一顶羊毛无边帽。下雨或是起雾、寒冷时,他用克什米尔方式取暖,即在毯子下抱着一个烧着木炭的小泥盆。要吸收的新东西这么多:直到这一刻——正穿过回荡着来自湖泊和大道的市集喧嚣,要回到渡船堤阶时——我才看到在商羯罗查尔雅山丘旁的小丘上有一座很大的电视天线。我想着那座寺庙和那个婆罗门,不知情况如何。
我在四点左右回到丽华大饭店,再度从王宫大饭店坐出租车,再度花二十五卢比从渡船堤阶坐船。一个小个子的英俊年轻男子在办公室里等我。他穿着一件某种合成布料的蓝色无袖衬垫夹克,和他的发型一样时髦。他说他是“亚齐沙”的儿子——他说的是“亚齐沙”:就我记忆所及,那是“亚齐兹”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