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香 (第6/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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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荒谬,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被亚齐兹说服,又去向政府官员抱怨一番,要求他惩治那个半途脱逃的马夫。看来,此仇亚齐兹非报不可,而他相信,政府官员有权处置任何人。亚齐兹神采飞扬,洋洋得意,跨上坐骑随同我们出发。还没走上一英里路,我们的寝具就从那匹没人看管的马背上翻滚下去,掉落山崖。我们的马队被迫停下来。亚齐兹只好牵着马爬下山崖。把寝具搬回马背上,再把它驱赶上来。半个小时后,他才气咻咻追上我们,嘴里一个劲儿诅咒:“猪猡!该死的猪猡!王八蛋!”从这儿到潘治达尔尼,一路上他时而低头沉思,闷声不响,时而咬牙切齿,大肆咆哮。
舍施纳格湖坐落在海拔一万三千英尺的山腰。从湖畔出发,爬上一座两千英尺高的山坡,我们来到玛哈古纳斯隘口。一堆堆漂白的灰色石头霍然展现在我们眼前,积雪只是暂时消失而已。这一带的山峦,岩石上全都有纹理,就像木材一样,但每一座山峦的纹理角度都不尽相同。从这儿开始,山势渐趋平缓。我们一路策马走下山坡,来到潘治达尔尼平原。这是一块骤然出现在两山之间的平地,长达一英里,宽约四分之一英里。一股凛冽的山风迎面刮来,冷飕飕的。水流湍急,一条条小溪穿梭在灰石堆中,迸溅起一簇簇水花。这儿的山色变得十分荒凉——刹那间,我们仿佛来到了北极。乍看之下,这片“平原”仿佛是月球上的景观。
在这片湿漉漉、灰蒙蒙的平原边缘,我们看见一匹马卸下行李,松脱脚上绑着的绳索,孤零零伫立朔风中,不停打着哆嗦。它的克什米尔主人站在一旁,眼睁睁瞅着它挨饿受冻,无可奈何。平原另一端,营地闹哄哄的——进香团在这儿扎营,度过最后一夜。脚夫和马夫们已经在谈论回程的事了。连一路绷着脸生闷气的亚齐兹,也感染到这种气氛。他用行家的口气向我们宣布:“明天,我直接回昌丹瓦里村。”他口中的“我”,包括我们每一个人。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搭起帐篷。帮我们准备好茶水后,亚齐兹就走出帐篷,说要到外面走走。我们看出他有心事。还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回来了,脸上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消失了——他满脸堆笑。
“老爷,旅途还愉快吗?”
“非常愉快啊。”
“马死了。”
“马死了?!”
“清洁工人刚才来这儿,把马抬走了。”在海拔一万两千英尺的高山上,我竟然从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口中听到这个噩耗,感觉怪怪的。“老爷,您为什么不给巴特先生写封信,向他报告旅途的情况呢?咱们进香团设有一个邮局。您随时可以在这儿把信寄出去。”
“我没信纸,没信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