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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我結婚的情景。當時留下來的幾張照片,並沒有激起我的回憶,反倒把我的婚禮凍結在幾張圖像上:彼得羅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看起來有些氣憤,我母親被拍得有些模糊,但永遠帶着她那副不悅的表情。關於這個儀式本身,我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但我清楚記得在結婚之前我和彼得羅長時間的討論。我對他說,我不想馬上要孩子,我要喫避孕藥,因爲當務之急是要寫一本新書。我很確信他一定會答應我,但讓我驚異的是,他提出了反對。他先提出了合法不合法的問題,他說,那些藥片還沒正式銷售。然後又說,他聽說這些藥對人身體有害,他關於性、愛和繁衍說了一大通非常複雜的話。最後他嘟囔着說,假如你真有東西要寫,懷孕了也可以寫。我很難受,也很氣憤,我覺得他的反應,不是一個要在民政局結婚的年輕學者該有的反應。我跟他說了我的想法,我們吵架了。最後到了結婚那天,我們還沒有和好,他一聲不吭,我冷冰冰的。
還有另一件讓人喫驚的事情,那場宴席讓我還有些記憶。我們已經決定,登記完結婚,我們和親戚們打個招呼,然後就回家,不舉辦任何類型的婚宴。這個選擇,是出於彼得羅的苦修主義傾向,我也想表示出,我已經徹底不屬於我母親的世界了,這是我和彼得羅一起決定的。但我們的準則被阿黛爾祕密的策劃攪亂了。她把我們拉到了她的一個女性朋友家裏,說是要喝一杯,慶祝一下。但到了那兒,我和彼得羅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場盛宴的中心,那是佛羅倫薩一間非常奢華的居所,來賓中有艾羅塔家的很多親戚、他們認識的很多名人,以及身份非常顯赫的人,他們一直待到晚上。我丈夫臉色陰沉下來了,我很迷惘地問,這是爲什麼?這是一場慶祝我的婚禮的宴席,我只邀請了我父母和弟弟妹妹。我對彼得羅說: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嗎?”
“不知道。”
剛開始,我們一起面對這個局面。但很快,他就擺脫了他母親和姐姐,因爲她們想要把他介紹給這個介紹給那個,他躲在一個角落裏,和我的父母待在一起,一直在和他們聊天。剛開始我有些不自在,但只能順水推舟,慢慢地習慣了我們落入的陷阱,但後來我漸漸覺得很興奮,因爲我面對的那些人是有名的政治家、高級知識分子、年輕的革命者,甚至有一位非常有名的詩人和一位小說家,他們都對我和我的小說表示出極大的興趣,他們讚揚了我在《團結報》上發表的文章。時間飛快地過去了,我感覺自己完全融入了艾羅塔的世界。我公公甚至把我拉到他身邊,很客氣地問了我關於工廠工作的問題。很快,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都是致力於在報紙和雜誌上討論勞工問題的那些人,我們討論了在整個國家掀起的各種勞動者請願的浪潮。我就在那兒和他們在一起討論,那天晚上是我的節日,我是整個談話的中心。
我公公後來提到了一篇發表在《工人世界》上的文章,他說那篇文章寫得很好,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意大利的民主問題。文章裏列舉了一系列數據,揭示出電視、大報紙、學校、大學還有法律機構,整天爲一種已經確立的意識形態服務,所以選舉也有很多弄虛作假的成分,工人階級的黨派永遠不會有足夠的選票來統治這個國家。這篇文章有理有據,引用了很多別的文章。最後艾羅塔教授用他充滿權威的語氣,提到了那篇文章的作者——喬瓦尼·薩拉託雷,也就是說尼諾——在他說出這個名字之前,我已經知道是他了。我當時非常高興,情不自已地說,我認識他。因爲阿黛爾也認識尼諾,我讓阿黛爾對她丈夫,還有在場的人說,我的這個那不勒斯的朋友是多麼才華橫溢。
尼諾雖然沒有出現,但他也參與了我的婚禮,提到他的時候,我感覺有必要說一下我自己,我開始參與工人鬥爭的原因。我說,需要給他們提供幫助,使左派政黨和議會代表能儘快趕上來,要讓他們瞭解到現在的政治和經濟局勢,以及其他我剛剛學會,但已經能自如運用的東西。我感覺自己很棒,我的心情越來越好。我喜歡站在我公公婆婆的身邊,感到自己被他們的朋友們所欣賞。最後,我家人很羞怯地向我告別,他們要離開,不知道要在哪裏待着,等第一輛開往那不勒斯的火車。我一點也不想忍受彼得羅的怨氣,他也應該感受到了這一點,因爲他先軟了下來,我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了。
我們一到住的地方,門在身後關上,我們就開始做愛。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很喜歡,但這一天還發生了另一件讓我驚訝的事情。安東尼奧,我的第一個男朋友,當他在我身上磨蹭的時候,他的高潮很快就會來,也很強烈;弗朗科在做的時候,會一直強忍着,後來會喘着氣,抽身而出,或者他戴着避孕套時,他會忽然停下來,會在我耳邊笑,他整個人壓下來,好像整個人變得很沉重。我覺得,彼得羅的時間長到無邊無盡。他深思熟慮,非常有力地衝擊着我,剛開始的快感慢慢減弱了,他的節奏很單調,而且時間很長,讓我的肚子疼。因爲長時間的辛苦,讓他出了一身汗,看到他臉上和脖子上的全是汗,摸着他滿是汗的背,再加上疼痛,我的慾望全部消失了。但他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一直在用力、有節奏地進入我的身體,一直都沒停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撫摸着他,我對他說了很多甜言蜜語,我希望他能停下來。當他最後大聲呻吟着停下來時,我覺得他很感性,儘管我感到又疼又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