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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們不僅僅是訂婚了,還同居了。我想馬上去埃莉莎的家裏看看,我媽媽一個勁兒在說:“你要幹什麼?你妹妹正準備給你一個驚喜,你就待在這兒吧,等會兒我們一起去。”但我沒聽她的。我給埃莉莎打了電話,她很高興接到我的電話,也有些尷尬。我說:“你等着我,我馬上就到。”我讓彼得羅和兩個女兒待在我父母家,我自己步行朝着我妹妹家走去。
我覺得這個城區更加破敗了:牆皮脫落,路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垃圾,牆上貼滿了訃告,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多訃告。我看到老烏戈·索拉拉——馬爾切洛和米凱萊的爺爺死了。按照訃告上的日期,應該不是新近的事,而是差不多兩個月之前。訃告上有很多鼓吹的話,還有聖母悲愴的臉,死者的名字也都已經有些發白模糊了。雖然如此,但這些訃告還是死守在街上,沒有脫落,就好像出於尊敬,其他死者決定從這個世界上默默消失。在斯特凡諾的肉食店門口,我也看到很多訃告。店鋪門開着,但我覺得,那家店就像牆上開了一個口子一樣,裏面空蕩蕩、黑漆漆的,卡拉奇在店鋪的最裏面,身上穿着白大褂,後來像幽靈一樣消失了。
我向着鐵軌的方向走上去,經過了我們之前稱之爲新肉食店的地方,捲簾門是拉下來的,而且兩邊有些出軌了,門關不嚴,也有些生鏽了,上面畫滿了髒話和圖案。那部分城區好像被徹底遺棄了,以前那些白房子現在成了灰色的了,有一些地方,牆上的泥灰脫落了,露出了下面的磚頭。我經過了以前莉拉住的房子,當時路邊那些半死不活的小樹,只有一小部分還在,大門的玻璃有一片碎了,用膠帶粘着。埃莉莎住的地方地勢要高得多,在一個更加整潔闊氣的小區裏。裏面的門房探出頭來,那是一個頭發稀疏、有些禿頂的男人,他攔住了我,很不客氣地問我找誰。我不知道怎麼說,就嘟囔了一句:“索拉拉。”他馬上就一臉敬意地讓我過去了。
進入電梯,我才意識到自己多麼落伍。在米蘭或佛羅倫薩,我可以接受的那些事情:女性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身體,可以未婚同居。在我們的城區裏,我卻無法接受,因爲這牽扯到我妹妹的未來,我沒辦法平靜下來。埃莉莎要和馬爾切洛這樣的危險人物結婚,成立家庭嗎?我母親很高興嗎?我當時在市政府結婚,沒有舉行宗教儀式,她當時那麼氣憤。她認爲莉拉是個婊子,因爲她和恩佐同居,她認爲艾達是一個不要臉的爛女人,因爲她成了斯特凡諾的情人,但她現在會接受自己的小女兒和馬爾切洛·索拉拉——一個壞人,在沒結婚的情況下,一起睡覺?我走到埃莉莎家門口時,就是這麼想的,我覺得自己的憤怒是有道理的。但我的腦子——我經過訓練的腦子一片混亂,我不知道我有什麼道理可講。我會站在我母親的角度嗎?就像幾年前我做出結婚決定時她的反應一樣?我要倒退回去,堅持她已經放棄的觀念嗎?或者,我會說:“你想和誰在一起都行,但不要和馬爾切洛·索拉拉在一起。”我會這麼說嗎?但是現在在佛羅倫薩,在米蘭,我能對哪個姑娘說出這樣的話,讓她離開自己愛的男人,無論這個男人是誰?
埃莉莎給我開門時,我緊緊擁抱了她,用的力氣很大,以至於她笑着說了一句:“你弄疼我了。”她讓我坐在客廳裏——一間非常奢華的客廳,裏面擺滿了帶花飾沙發,還有金色靠背的單人沙發。我感覺她有些心虛,她開始說個不停,都是顧左右而言他,說我看起來氣色很好,我的耳環很漂亮,項鍊也很漂亮,我多優雅,她多麼想馬上見到黛黛和艾爾莎。我非常熱情地提到了我的兩個女兒,我把耳環摘下來,讓她在鏡子前試了試,然後把耳環送給她了。我看到她臉色明朗起來了,她笑了,低聲說:
“我擔心你是來罵我的,說你反對我和馬爾切洛在一起。”
我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
“埃莉莎,我是反對的。我專門趕過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告訴媽媽、爸爸還有我們的兄弟,我很反對你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