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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出發的時候,尼諾再也不打電話來了。我試着給他打過去,希望不是埃利奧諾拉接電話,最後是家裏的保姆接的電話。我鬆了一口氣,我說,我找薩拉託雷教授。她的回答很乾脆,而且毫不客氣,她說:“我讓太太過來接電話。”我掛上了電話,開始等待。我希望我的電話能成爲他們夫妻衝突的導火索,希望尼諾知道,我找過他。十分鐘之後,電話響了。我馬上跑過去接,我當時很確信是他,但這次是莉拉的電話。
我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通話了,我不想和她說話。她的聲音讓我很厭煩。在那個階段,即使是她的名字像蛇一樣掠過我的腦海,也會讓我心亂,讓我失去所有的力量,而且這也不是一個聊天的時刻。假如這時候尼諾打過來,他會發現電話佔線,我們的聯繫已經那麼艱難了。
“我能待會兒打給你嗎?”我問她。
“你有急事兒嗎?”
“有點兒。”
她無視我的請求,通常她覺得,她可以自如地出入於我的生活,根本不用任何客套,就好像我們還是一體的,並不需要問:“你好嗎?怎麼樣了?我打擾你了嗎?”她用一種非常疲憊的聲音說,她剛聽到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索拉拉兄弟的母親被殺死了。她說得很慢,就好像在斟詞酌句,我一直在聽她說,沒有打斷她。她的話引起了我一連串的聯想:在莉拉和斯特凡諾的婚禮上,那個穿着盛裝,坐在新郎新娘那一桌的女人;我去找米凱萊時,那個給我打開門的幽靈一樣的女人;在我們童年的想象裏,那個用刀殺死堂·阿奇勒的女人;還有那個頭上戴着絹花的年老女人,她搖着一把天藍色的扇子,有些自說自話地抱怨:“我覺得很熱,你們不覺得嗎?”但現在我沒有任何感覺,即使是莉拉列舉了一些她聽到的消息,繪聲繪色地講給我聽,我也沒什麼感覺:他們把曼努埃拉殺死了,用一把匕首抹了她的脖子;或者開槍打死了她,一共五槍,四槍打在胸脯上,一槍打在脖子上;或者在她家裏,他們扯着她暴打,拳打腳踢致死;或者那些殺手——她是這麼叫他們的——他們沒進家門,門一開,他們就對她開槍了,曼努埃拉頭朝下倒在樓梯間,而她丈夫當時正在看電視,都沒有覺察到發生了什麼。莉拉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索拉拉兄弟現在瘋了,他們和警察在競爭,看誰先找到殺手。他們找來了那不勒斯里裏外外的人,他們停下了所有手上的事,我今天也不上班。這裏的氣氛很恐怖,都不敢大聲喘氣。
這些發生在她身上,還有她身邊的事情,她是多麼擅長賦予它們重要性和厚度:放高利貸的女人被抹了脖子,她的兩個兒子變得非常狂躁,他們的爪牙已經做好報復準備,她現在就身處於這動盪的環境中。最後,她才說了她打電話的真實目的:
“明天,我讓詹納羅去你那兒吧。我知道,我不應該給你增添負擔,你有自己的女兒要照顧,還有你的事要做,但現在,我不能把他留在這裏。他會曠一陣子課,但也沒辦法,他對你很有感情,他在你那兒過得很好。你是唯一一個我信任的人。”
我琢磨了一下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你是唯一一個我信任的人。這讓我微笑起來,她還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變成一個不可信任的人。她心安理得地認爲,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用一種最平穩的理性,使自己生活在平靜安詳之中,所以她會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好像覺得,我的生活就像假葉樹的枝幹上結的豔紅的果子。我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