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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找呢。但我得承认,我并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理智的挣扎。我只看到了巨大的幸福,巨大的仁慈。你会觉得这真是了不起,想想打你认识他以来,他经历了多少次革命和内战。都是些部落间的琐事,对于我们其他人而言无足轻重,但却非常难对付。无论事情大小,磨难就是磨难。我敢说,马库斯曾多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黎明时分,他几乎是被赶着来到儿时玩耍的某片热带海滩,剥下衣服,在海浪的轰鸣声中,被或轻或重地揍一顿、挨枪子或被用棍子打到半死。他挺过来了,因为他很警觉。什么东西对他重要,他自有看法。这使他在非洲时表现出不寻常的平和。他没有硬摆出什么愚蠢的姿势。他凡事讲求中庸。他挺过来了。你瞧,他过来了。”
“罗杰。”
“马库斯。这是威利,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们的作家。”
威利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马库斯和蔼可亲。“他们一家很幸福。林德赫斯特选对了伴侣。”
其他前来祝贺的宾客涌了过来,威利和罗杰离开马库斯,朝这幢大宅被废弃的花园走去,那里搭了一些凉棚。远远望去,那些凉棚仿佛一座营地。他们去的第一个凉棚在半死不活的果园。某个角落里,一株老朽的七叶树根部被常春藤密密实实地缠了一匝又一匝。每当一截树枝从一棵老苹果树上脱落,树干上就会留下一个洞:这是植物的天性,当生命的循环进入这个阶段,植物就和人一样,开始自我消解。但是凉棚下面的灯光使一切都变得柔和了,使每一棵垂死的树木重新焕发了生机,使每一根细长的枝条都变得引人注目,使这个颓败的果园宛如一个舞台,使它变得神奇,令人向往。
村里的姑娘们出现了,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廉价的酒品,大家都有事可做了。
直到此时,林德赫斯特和他的新娘还是不见踪影。倒是来了一对令人惊叹的黑白配,仿佛是想抢走新郎新娘的风头。他们就像是现代艺术中的“人体装置”,在模仿婚礼的象征意味。那白人女孩身穿蓝色短裙和红色丝绸上衣,紧紧搂住男伴的腰,把脸埋在他袒露的胸前。而那个男人则浑身上下都引人注目。他身材修长,肤色黝黑,穿了一身黑西装。他的白衬衣看上去十分昂贵。衬衣的竖领几乎敞到了腰际,露出的无瑕的黝黑肌肤呈完美的倒三角形。他戴着一副有色眼镜。皮肤油光发亮,大概是涂了牛油树脂或是从其他某种非洲坚果中提炼的乳液,这油脂或乳液仿佛在午后的暖意里融化了,即便是在凉棚的阴影之中。皮肤的油亮似乎在威胁白衬衣的挺括和洁净,但这显然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他的发型也与众不同:结成一个个闪闪发亮的小发团,相互之间颇为疏远,让人觉得发团之间的头发可能被剃掉了,露出的头皮似乎也是油亮亮的。他光脚穿一双凉鞋,如同站在鞋底和脚跟构成的黄褐色轮廓上。凉鞋鞋带上的商标也是黄褐色的。他从头到脚就是一件绝妙的作品。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他吸引了所有的眼球。他让每一个人都相形见绌,但他自己却藏在有色眼镜后面,专心对付身上的重负。那女孩紧紧依偎着他,压在他身上的体重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在侧身行走,有时甚至是在后退。人们纷纷为他们让路。他们就像是舞台上合唱队簇拥着的明星。
马库斯来到罗杰和威利身边。他说:“无耻啊。这是对神圣婚礼的嘲弄。我敢保证他们绝不是林德赫斯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