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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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自幼在綾倉伯爵家裏培養起來的優雅的心靈,如今已經變成人世一根柔弱而兇險的絲絛,絞殺着他自身的純潔。絞殺着他的純潔,同時也絞殺着聰子的神聖,長久以來,這種用途不明的豔麗的絲絛,其真正的用途就在於此。
毋容置疑,他確確實實沉迷於甜愛之中了。清顯挪動膝蓋湊近聰子,雙手搭在聰子的肩膀上,她的肩膀頑強地反抗着,他的手臂對她的拒絕的感應令他陶醉。這種大規模的、祭典式的強有力的拒絕,同我們所居住的世界一樣廣大。這是帶着君臨於她那蘊含着肉慾的香肩上“敕許”的反抗般的拒絕。只有這樣的拒絕才能最有效地炙烤着他的雙手、焚燒着他的心靈。聰子前額上蓬鬆的頭髮露着梳子清晰的齒痕,蓬鬆的閃亮的黑髮芳香四溢,一直到達髮根。他朝她倏忽一瞥,似乎感到不小心誤入了月夜的森林。
清顯將臉貼近她那露在手帕下的淚溼的面頰,她的頭左躲右閃,無言地反抗着。然而,他感到聰子的搖擺實在軟弱無力,她的拒絕來自遊離於她心靈的遙遠的地方。
清顯揭開手帕想和她接吻,曾經在那個雪天的早晨飽嘗過的紅脣,如今一味加以拒絕。拒絕到最後,她轉過頭去,像小鳥睡覺似的,將嘴脣用力抵在自己的和服衣領上,一動不動。
雨聲越來越大,清顯抱着女人的身子,打量着她渾身的衣着到底裹得有多嚴實。繡着薊草花紋的襯領,緊緊貼着前胸,領口只留下一小片倒三角形的雪肌,猶如神殿緊閉着門扉。胸前冷然地圍着寬大而厚硬的腰帶結子,中央鑲嵌着一枚光閃閃的黃金帶扣。但是,清顯感到她的衣衩和袖口漾出帶有肉香的微風,輕輕吹拂着他的面孔。
他的一隻手離開聰子的脊背,用力撮住她的下巴頦。聰子的下巴頦在清顯的手指裏猶如一顆象牙棋子緊縮在一起。她淚流潸潸,不停翕動着秀美的鼻翼。於是,清顯得以將嘴脣重重地壓了上去。
情急之中,聰子的心宛如打開的爐膛,增強了火勢,騰起了神奇的烈焰。她的雙手自由起來,按在清顯的面頰上。聰子一面用手推押着清顯,一面又被清顯反推過來,她的嘴脣始終不離開清顯的嘴脣。濡溼的櫻脣盪漾着拒絕的餘波,左右擺動,清顯的嘴脣陶醉在絕妙的柔潤之鄉。由此,堅固的世界猶如投進紅茶裏的一粒方糖,一下子融化開了,從而進入無限甘美的令人銷魂的境地。
清顯不知道如何解開女人的腰帶,那個堅實的鼓形結子頑固地抵抗着他的手指。當他強行硬要解開的時候,聰子的手伸向背後,一邊用力抵擋着清顯的手指,一邊給與微妙的協助。兩人的指頭在腰帶周圍頻繁地絞合着,不一會兒,腰帶結拉扯開了,腰帶隨着低微的聲響彈向前面。這時,彷彿是腰帶憑藉自身的力量在運動,猶如一場複雜的、難以收拾的暴動的開端,全身的衣服猝然發起叛亂。當清顯急着想解開聰子胸間衣服的時候,周身的衆多紐扣,有的變緊了,有的變鬆了。那個小小的被護持在胸前的白嫩的倒三角形,如今終於在他眼前擴展開來,露出一片芳香的雪膚。
聰子一言不發,也不說一個“不”字,分不清是無言的拒絕還是無言的誘導。她在進行着無限的誘入,無限的拒絕。似乎有一種東西使清顯感覺到,同這種“神聖”、這種“不可能”戰鬥的力量,已經不單是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