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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珂立刻起身走向服務檯,打了個電話。“五點前他都在市黨部。”她回來坐下說,“他等你去。”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沉默,卡感到很不安。要不是路封了,他現在就會坐上頭班長途汽車逃離這兒。他對卡爾斯的黃昏,爲這裏被遺忘了的人們深感同情。他們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了飄雪。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就像那些時間充裕、對生活滿不在乎的人們那樣望着雪。卡感到自己很無助。
“你真是爲寫有關選舉和自殺的事情來這裏的嗎?”伊珂問。
“不,”卡說,“在伊斯坦布爾聽說你和穆赫塔爾離婚了。我來這裏是想和你結婚。”
伊珂一下子笑了出來,把這當成一種開心的玩笑,但不一會兒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後,卡從伊珂的目光中感覺到她已洞察了一切。她的眼睛似乎在告訴他說:“你應該稍稍掩飾一下自己的真實意圖,機智地和我套套近乎,說些動聽的話。可你卻連這點耐心都沒有。你不是愛我,不是覺得我與衆不同,而是因爲我離婚了,想起了我的美貌,認爲我在卡爾斯生活是一種落後,因此纔來到了這裏。”
已經備感羞愧的卡堅決地想要懲罰自己圖謀幸福時厚顏無恥的做法,他想像着,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伊珂將要道出最殘酷無情的事實:“使我們走在一起的恰恰是我們對生活期待的落空。”但是伊珂所說的話卻完全出乎卡的想像。
“我一直認爲你會成爲一個好詩人,”她說。“恭喜你寫了那麼多詩。”
同卡爾斯所有茶館、飯館和旅館的大廳裏一樣,這兒的牆上沒有掛令卡爾斯人引以爲豪的本地羣山的風景畫,而是掛着瑞士的阿爾卑斯山脈。剛纔給他們端茶來的那位上了年紀的侍應生,坐在堆滿糕點和巧克力的托盤間。在昏暗的燈光下,糕點的油和巧克力錫箔紙閃着亮光。他靠近服務檯,臉朝着他們,背對着後面的桌子,饒有興致地看着掛在牆上的黑白電視。卡不敢看伊珂的眼睛,此刻他的眼神在遊移的過程中被電視裏播放的電影吸引住了。電影中,一位身穿比基尼、金黃頭髮的土耳其女演員在沙灘上奔跑着,兩個蓄着鬍子的男人追逐她。突然,坐在糕餅店另一頭昏暗桌旁的那個小個子站了起來,拿槍對準了教育學院院長,開始說些什麼,但卡一點兒也聽不清楚。之後卡才明白,當院長回答那個小個子時,這小個子開了槍。卡不是根據模糊的槍聲,而是看到院長摔倒,才明白他已中彈了。
伊珂轉過身來,看着卡所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