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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n recovered of the bite,
The dog it was that died.
小詩如同一首朗朗上口的民謠,講述了一個小鎮上的好人:世人都說他與人爲善/爲行神道不分旦夕/懷有一顆仁慈的心/安撫天下友與敵/他每每裝束齊整/日日爲赤裸者穿衣。這位好人遇見一條流浪狗,兩者友善相處,後來卻發生不睦,小狗出於“私利”發瘋咬了他。街坊四鄰怒罵這狗喪失了理智,竟會咬這樣一個大好人,紛紛斷言那人一定會死。但奇蹟從天而降/讓愚氓們說謊出了醜/人的傷口很快痊癒/死的那個是狗。
儘管這首詩曾被當作兒童讀物誡勉揚善抑惡,但其真實寓意卻不可作平常觀。好人“裝束齊整爲赤裸者穿衣,無論敵友廣行善舉”,詩句之間蘊藏着巨大的諷刺,就連瘋狗的毒力也對善人奈何不得,說明有毒的乃是人,不是狗。由此看來,沃爾特的遺言不僅是自嘲,更像是幽憤的控訴了。
凱蒂經歷的三次死亡暗含着面紗的三個層次。那個倒斃在路旁的乞丐爲她帶來最初的震撼。這卑微的生命未經敷色,甚至衣不遮體,更無緣於面紗的世界,因而“他看上去好像從來就不是一個人”。但是,不多年前他還是個小男孩,狂奔下山,一邊放着風箏,與凱蒂內心的純樸本真是那樣接近,這纔是最讓她驚駭的。沃爾特則不同,他用怪異可笑的假面掩藏真實的自我,以此來挑戰虛僞、殘酷的現實,但這不啻于飛蛾投火。沃爾特緩慢的死亡便是面紗剝離、與命運妥協的過程:“我經過了一段艱難的路途,但現在我已經全好了。”幽暗的燈光下的生命如一縷煙霧在空中消散,讓凱蒂覺得他跟那個乞丐一樣,就像一部報廢的機器。“如果只是一部機器的話,所有的煎熬、內心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多麼徒勞無益啊。”不過,就連死神也對最深層的面紗無能爲力。在凱蒂的亡母身上,庸常的力量繼續着它的統治,嘲弄般地將一副滑稽的面紗強加給她——讓她擺出她完全無法忍受的柔順姿勢。而她本人似乎保持着原有的面貌,就像這堆泥土一度爲精神所寓居時那樣。如果說沃爾特的死是一個哀婉的隱喻,賈斯汀太太則化身爲一尊雕像,一個帶着永恆面紗的紀念物,看上去很美,甚至很有氣勢。在這裏,毛姆力透紙背的筆觸將諷刺推向極致。
凱蒂在小說的第三幕返歸純真。毛姆以靈與肉的又一次激烈衝突提升了人物的人性特徵,賦予作品一種強烈的真實性,小說繼而在父女相依的古典式的造型中落下帷幕。毛姆創作《面紗》時正值盛年,儘管它並非作家最著名的作品,但精美而複雜的結構、跌宕有致的情節設定以及個性強烈、字斟句酌的行文風格不但讓它成爲一部批判現實主義的佳作,也是小說寫作的完美樣本,並於1934、1957及2006年三度被改編成電影。小說的環境已是近百年之前,但今天讀來,人物與場景似在眼前一般清晰生動,其深刻的人生洞察和悲憫的基調依然感人,正說明毛姆具有經久不衰的魅力,無愧於世界最暢銷英語作家的名分。
於大衛2016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