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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完没了地打听那个姑娘,拐弯抹角地老是提到她,”莉芭小姐说,“我就跟他说,要是真的着急想了解情况的话,那就去问金鱼眼。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只是叫他滚出去,不要再来,明白吗;可那天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我正睡着觉,米妮把他放进来了,他问她屋里有谁在,她告诉他没人,他就上楼来了。米妮说就在这个时候金鱼眼走了进来。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不让他进屋,可她说她知道要是放了他进来而他把那大个子混蛋打得楼上地板上溅满了血的话,我会把她辞掉的,偏巧她丈夫刚刚把她撇下了。”
“所以金鱼眼像猫似的悄没声响地上了楼,撞见你那位朋友跪在地上,从钥匙孔眼往里张望。米妮说金鱼眼在他身后站了约摸一分钟,帽子歪戴着遮住一只眼睛。她说他摸出一支香烟,在拇指指甲上划了根火柴,没发出一点声响,点着了香烟,然后她说,他伸出手去,把火柴凑到你朋友的脖子后面,米妮说她站在楼梯半中央看着他们:那个脸蛋像一张没烤好就拿出烘箱的馅饼的家伙跪在地上,金鱼眼一边从鼻孔里喷烟,一边好像在对着他甩脑袋。后来她退下楼来,大约十秒钟后,那家伙两手抱着脑袋冲下楼,像那些拉大车的牲口似的喉咙里呜呜呜的直响,米妮说他在门口乱抓乱推了大约一分钟,像风倒灌进烟囱那样自顾自直哼哼,一直到她打开大门让他出去。那是他最后一次按这门铃,直到今天晚上……让我看看。”霍拉斯把纸条递给她。“那是家黑鬼的妓院,”她说,“这肮——米妮,去跟他说他朋友不在这儿。告诉他我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米妮走了出去。莉芭小姐说:
“各种各样的男人都上我家来过,可我总得对某些人划条界线啊。我还有律师哪。孟菲斯最了不起的大律师就在我餐厅里做过东,款待过我的姑娘们。是个百万富翁,体重二百八十磅,专门为自己定做了一张床,送到这儿来。现在就在楼上呢。不过他们全都照我做买卖的办法行事,不是搞他们那一套。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才不会让律师来打扰我的姑娘们哪。”
“可你认为这理由还不够充分?即使有人为了他没干过的事情正在受审判,也许会被判死刑?你现在也许已经犯了窝藏亡命之徒使他免受法律惩处的罪过。”
“那就让他们来抓他好了。我跟这事毫无关系。这楼里有的是警察,我才不怕他们呢。”她举起大口杯喝了几口,用手背擦了下嘴。“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绝对不管。金鱼眼在外面干些什么,那是他的事情。他要是在我家里动手杀人,那时候我才会插手管起来。”
“你有孩子吗?”她望着他。“我可不想来打听你的私事。”他说,“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女人。她又得流落街头,只有上帝知道她的娃娃会出什么事。”
“我有孩子,”莉芭小姐说,“我抚养着四个孩子,放在阿肯色州一个人的家里。不过不是我的孩子。”她举起大口杯,往杯里看了看,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她把酒杯又放下了。“孩子最好根本不要生下来,”她说,“哪个孩子都不该生出来。”她站起身,费劲地挪动身子向他走过来,喘着粗气站在他跟前。她把手放在他脑袋上,使他仰起脸来。“你没在骗我吧?”她说,目光尖利、专注、悲哀。“没有,你不是在骗人。”她松开手,“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想想办法。”她走出屋子。他听见她在楼道里跟米妮说话,后来他听见她在费劲地上楼。
她离开后,他安静地坐着。房间里有一张木床、一架描花的屏风、三把垫料加得太厚的椅子和一个壁式保险箱。梳妆台上凌乱地放着系着粉红色缎子蝴蝶结的梳妆用具。壁炉台上有只玻璃钟罩,里面是一支蜡制的百合花;钟罩上方挂着一幅用黑布围起来的照片,是个长着十分浓密八字须的显得很温顺的男人的像。墙上挂着几幅石印画,都是仿造的希腊风景画,有一幅是用梭织法编织成的。霍拉斯起身走到门口。米妮正坐在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的一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