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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最后他深深吁了一口气叫道,“你还得再告诉我一些,你来这里真是太好了!你来了之后,好像一切都改观了。来,我们再散步一小时,你可以看到很美好的东西的。”
他兴奋得忘记了疲劳,拉了布克哈德到田野里去,在公路上漫步时遇见了回来的干草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温暖洋溢的干草气味。这使他回忆起了一段往事。
“你还记得吗?”他笑着问道,“我进入美术学校第一学期过后的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在乡下度过的时光?那时我画干草,就只画干草。这你还记得吗?我花了整整两个星期,去画积在山边草地上的两三个草堆,但怎么也画不好。我画不出那颜色来,就是干草那种没有感觉的灰色!好不容易我捕捉到了——并没有什么微妙之处,只要混合红跟绿就行了——我真是高兴极了,除了干草之外,我什么也不想。啊!那种第一次的尝试、寻找、发现的滋味真是太美了!”
“我想,绝对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学得完的!”奥特说。
“当然没有。不过现在苦恼我的,与技巧完全没有关系。这几年来,常常看到什么,我就会突然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来。那时候所见到的一切都不一样。有的时候我想,要是能把那其中的什么画出来就好了。有的时候我会在几分钟之间,再度发现一切事物都散发出异样的微光——但这样还是不行的。事实上,好的画家是很多的。他们都是具有纤细而微妙感觉的人,把有如一个贤明、纤细、谦逊的老绅士所看到的世界画出来。可是愿意把一个活蹦乱跳、血气方刚、纯洁的少年所见到的世界画出来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就是有人愿意去尝试,也往往都是一些拙劣的画匠而已。”
他顺手掐下在田埂边绽放的蓝色山萝卜草,凝视着。
“觉得无聊吗?”他突然有如醒过来一般地问道,疑惑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
奥特微笑着,没有作声。
“其实,”画家又说,“我现在想要画的画里头,有一幅是野草花的花束。你一定知道我母亲会做那样的花束,在这方面,我母亲是个天才,我还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人。我母亲总是像小孩般,不断地唱着歌。脚步非常轻盈,戴着褐色的大草帽。每次我梦见母亲,她都是这样的打扮。有一天,我要画出母亲最喜欢的野草花的花束。在山萝卜草、蓍草与小的紫红色牵牛花中间夹着几根细细的青草与绿色燕麦穗。我带回来许多这样的花束。但我还做不出真的来。那非得带有那种完全的香味,非得像我母亲亲手做的不可。比如说,我母亲不喜欢白色的蓍草,她只要那种细长的、略带一点淡紫色的罕有品种。我母亲常常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在许多青草中挑选、决定要用哪一枝——啊,我说不上来,你也不会懂的。”
“我懂的。”布克哈德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