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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回到家里,他还是克制不了焦躁,还没有把画摆好与洗手之前,他就跑进邸宅里——他把还没干的画靠在楼梯间的墙上——然后轻轻地走进比埃雷的小房里。妻子在里面。
他向男孩弯下身去吻了他的头发。
“你好,比埃雷,觉得怎么样?”
比埃雷无力地微笑了。随后立刻颤动着鼻孔,用力地闻嗅。“不,不,你走开!气味好难闻!”他喊道。
费拉谷思顺从地退到一旁。
“这是松节油的气味,孩子。爸爸太想看你了,所以还没有洗手。那么,我马上去换衣服,等一下就来。这样好吧?”
他走出房间,顺手把画拿走。孩子的哭声仍然在他身际回响着。
用餐的时候,他问医生说了什么。听说比埃雷吃了东西,没有呕吐,他觉得很欣慰。但是他依然处在兴奋和不安中,很费了一番心思才能和阿尔伯特继续交谈下去。
随后,他在比埃雷床边坐了半个钟头。比埃雷睡得很安稳,只是有时候偶尔皱了皱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画家带着满怀不安的爱心,观察那因为生病而变得松弛的细小嘴唇,以及在两眼之间皱出笔直皱纹的亮丽额头。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那皱纹看来很孩子气,轻柔而好动,不过等比埃雷病好了之后,那皱纹就会完全消失的。无论如何,比埃雷非好起来不可——即使要为此付出比别离还要加倍的痛苦,他也甘心。无论如何,比埃雷非成长为敏感、开朗的美少年,有如在阳光下呼吸的花朵不可,即使为此要说声再见,永远见不到比埃雷,他也在所不惜。比埃雷非好起来像父亲一样,有最温柔与最纯洁的性格,继续生活下去不可。
坐在孩子的床边时,他已经略微预感到在解决这一切之前,必须尝受无数的辛酸与痛苦。他狠下心去触碰那制人的命运,嘴唇在搐动,心脏鼓动着在抵抗。但是,他知道无论痛苦与折磨有多大,他那坚定的决心是绝不会被破坏的。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任何痛苦与爱情也动摇不了了。但是,对他来说,不逃避痛苦,去度过最后的时间已经成了他的义务。他决心把这苦杯全部饮干。因为这几天以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要活下去只有通过这黑暗的门。要是他现在变得懦弱,要是他现在逃避,不去尝受痛苦,那就是把自己陷于泥沼与恶毒之境,绝对得不到他所冀求的纯洁而神圣的自由。为了这份自由,再大的痛苦他也甘愿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