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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久,她說:“我認爲你不懂得什麼是悲傷。”
早晨我們睡過頭了。我故意把鬧鐘調晚,起牀後手忙腳亂,就沒有時間傷心流淚了。艾莉森站着喫早飯。我們談論一些荒唐的事情:不再訂牛奶,我遺失的圖書館借書證可能在哪裏。她放下咖啡杯,我們一起站在門口。我望着她的臉,似乎此時尚不太晚,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她的灰眼睛搜索着我的眼睛,她的小臉頰略顯腫脹。她的眼睛裏眼淚正在形成,她開口說了些什麼。但是接着她向前探過身來,下狠心笨拙地吻了我一下,動作十分迅速,我幾乎來不及感覺到她的脣觸,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下樓,她的駱駝毛外套在樓梯上消失了。她沒有回頭。我走到窗口,看她快步穿過街道,她穿着淺色外套,淺黃色的頭髮和外套的顏色幾乎相同,她把手伸進提包,後來又擤了鼻子,一次也沒有回頭。她開始小跑。我打開窗子,探出身子看,直至她在街道拐角處消失在另一頭的馬勒本路中。即使此時,已經走到路盡頭,她也沒有回頭。
我回到房間裏,洗刷早餐餐具,整理牀鋪,然後坐在飯桌旁,開出一張五十英鎊的支票,寫了一張小字條。
心愛的艾莉森,請你相信,如果我心裏有什麼人的話,那人就是你。我真的比自己能表現出來的要傷心得多,我們不能同時過分激動。請你戴上這對耳環。請收下這筆錢,買輛摩托車,到我們常去的老地方,或者用它去做你喜歡做的事。請好好照顧自己。天哪,但願我值得你等……
尼古拉斯
這字條讀起來像是即興之作,但是我斷斷續續已經考慮了好幾天了。我把支票和字條放進一隻信封裏,同裝着一對煤玉耳環的小盒子一起擱在壁爐臺上,那耳環是我們有一天在一家關閉的古玩店裏看到的。接着,我颳了鬍子,出去僱出租車。
拐第一個彎時,我很清楚地感覺到,我解脫了;但幾乎同樣清晰地感覺到,也更令人噁心的是,她比我愛她更愛我,因此,從一種無法界定的意義上說,我贏了。這樣,除了即將再次起飛,遠航未知國度的激動之外,我又平添了一種感情上勝利的愜意。一種毫無收穫的感覺,但是我喜歡毫無收穫的事情。我朝着維多利亞車站趕去,像一個飢腸轆轆的人喝了兩杯酒之後趕着去喫一頓豐盛的晚餐。我開始哼唱起來,這不是試圖隱藏悲哀的勇敢舉動,而是慶祝自己得到解脫——一種令人噁心的赤裸裸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