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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梅爾開始說話。通敵者爲他翻譯。
“‘現在要讓你們看一看那些……德國的敵人的下場……爲德國的敵人提供幫助的人的下場……根據德國統帥部軍事法庭昨天晚上發佈的命令……有三個人已經被處決……還有兩個現在就要處決……’
“所有棕色的手一下子全舉起來,在胸前點了四下畫十字。溫梅爾停住了。德國人制造死亡,希臘人舉行宗教儀式,再合適不過了。
“‘此外……還有八十名人質……因涉嫌與德國武裝部隊四名無辜成員……被殘暴殺害有關……根據佔領法予以逮捕……’他再次停頓……‘將被處決。’
“翻譯譯完最後一句話,人羣中發出了輕輕的痛苦呻吟聲,似乎他們的腹部全都捱了重擊。許多女人,還有一些男人,一起跪在地上,對着陽臺哀求。人渴望得到保護神的憐憫,可是這種憐憫是根本不存在的。溫梅爾一定是縮進去了,因爲哀求聲變成了慟哭聲。
“此時我從牆根被硬推出來,跟在人質後面。奧地利士兵站在港口的每一個入口處,把村民擋回去。令我大爲驚駭的是,這些奧地利人竟然幫助起‘烏鴉’兵來了,竟然服從溫梅爾的命令,可以毫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粗暴地把我認識的人擋回去。一兩天以前,他們對村民還是挺友好的。
“小巷在房屋中間盤旋而上,直至學校旁邊的廣場。那是一個天然舞臺,稍向北斜,越過低處的屋頂便是大海和大陸。上坡一邊是學校的圍牆,東邊和西邊有高牆。如果你還記得的話,西邊屋子花園裏還有一棵很大的懸鈴木樹,樹枝伸出牆外。我來到廣場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樹枝。樹上吊着三具屍體,在樹蔭之下呈慘白色,像戈雅[80]的蝕刻畫一樣可怕。一具是那個表哥的屍體,全身赤裸,襠下的傷口十分可怕。另兩具是姑娘的裸屍。她們已經被開膛取出內臟。一刀從胸骨劃到陰毛處,腸子被拉了出來。被掏去一半肚腸的屍體在中午的微風中輕輕搖擺。
“透過這三具毛骨悚然的屍體,我看見了人質。他們被趕到學校旁邊用鐵絲網圍起來的一個圈子裏。後面的人正好在圍牆的陰影之中,前面的人在陽光下。他們一看見我立即開始喊叫起來。有明顯辱罵我的,也有混雜在一起的各種請求聲——彷彿當時不論我說什麼話,都能打動校官似的。他當時也在場,在廣場中央,和安東在一起,還有大約二十個‘烏鴉’兵。廣場的第三面,也就是東面,是一堵長牆。你知道那兒嗎,中間有個門,是鐵格柵的。兩個倖存的游擊隊員被綁在鐵條上,不是用繩子,而是用有刺的鐵絲。
“我走到兩排男人背後時被喝令停住,距溫梅爾站立的地方大約有二十碼。安東沒看我一眼,溫梅爾只扭了一下頭。安東舉目遙望太空,似乎已經對自己施了催眠術,堅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甚至他自己也已不復存在。校官招呼通敵者過去。我猜他是想知道人質在喊些什麼。他看上去考慮了一下,然後朝他們走去,他們頓時安靜下來。他們當然不知道他已經宣佈了對他們的判決。通敵者把他的話翻譯給他們聽。他說什麼我沒聽見,但是村民們聽了他的話之後靜下來了,肯定不是判他們死刑。校官向我走過來。
“他說:‘我對這些農民提出一個處理辦法。’我望着他的臉,那臉上既沒有一絲緊張,也沒有一點興奮,他是一個完全能夠控制自己的人。他接着說:‘我可以不處決他們,讓他們到勞動營去,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這個村長必須當着他們的面親手處決這兩名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