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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全都穿深色褲子、黑色圓翻領短上衣——他們來得很快,我一時完全處於麻木狀態,只剩下本能,一把抓過牀罩遮羞,根本都沒有時間做其他的事。領頭的是喬,就是那個黑人。我還沒來得及喊叫,他已經向我撲過來了。他用手粗暴地捂住我的嘴,我覺得自己被他的力量和重量鎖住了。一定有另外一個人把牀邊的燈又打開了。我又看到了我認識的另一個面孔:上一次見到他是在山脊上,當時他穿的是德國軍服,扮演安東。第三張面孔是金髮海員的,前一個星期日我在布拉尼見過兩次。在喬的重壓之下,我一邊掙扎,一邊還想再看一眼朱莉——我仍然認爲這不過是一場噩夢,就像一本書產生了荒唐的裝訂錯誤一樣,一部勞倫斯的小說,剛翻過一頁,卻變成卡夫卡的作品了。但是我只看到她離開房間時的背影。有人在那裏迎接她,還用手臂摟住她的肩膀,彷彿她剛從一場空難中死裏逃生,把她拉走了。
我開始拼命反抗,但是他們顯然早有所料,把繩圈都準備好了。不到半分鐘,我就被捆綁起來,趴在地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對他們破口大罵,但心裏肯定是想罵的。我的嘴被塞住了。有人用牀罩把我蒙起來。我使勁扭頭往門口看。
門口又來了一個人:康奇斯。他和其他人一樣,穿了一身黑衣服。火焰、魔鬼、地獄。他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臉上毫無表情。我對他怒目而視。我把仇恨一股腦兒發泄在他身上,竭盡全力想發出一些讓他聽得懂的聲音。我突然回想起戰爭中的那一幕: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裏,仰面朝天躺着一個人,已經被閹割過了。我蒙受如此奇恥大辱,欲怒不能,雙眼憋出了眼淚。我終於意識到朱莉看我最後那一眼像什麼了。像一個外科醫生的目光,剛成功地做完了一次難度很大的手術,脫下橡皮手套,仔細察看剛縫合好的傷口。審判,火刑……他們全瘋了,一定是瘋了,最邪惡、最無恥、最墮落的是她……
“安東”把一個打開的小盒子送到康奇斯面前。他取出一支皮下注射器,檢查確已裝好了注射藥水,向我稍微俯下身子,把注射器亮給我看。
“我們不再嚇唬你了,年輕人。但是我們要讓你睡覺。這樣可以減少你的痛苦。請你不要掙扎。”
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那一堆我還沒有改完的考卷,這實在是很荒唐的事。喬和另一個人把我翻過來仰臥,像鐵鉗一樣緊緊夾住我的左臂。我掙扎了一陣,以無能爲力告終。溼漉漉的東西搽過皮膚,針刺進前臂。我感覺到嗎啡或者其他什麼藥物流入體內。針抽出來了,又是溼漉漉的東西。康奇斯退後一步,注視了我一會兒,轉身把注射器重新放回剛纔那個黑色的醫用小盒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