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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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6月-7月,巴黎。
和母親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安娜備受煎熬。母親住在塞納河左岸的聖日耳曼大道邊上,離巴黎大學不遠。安娜常在附近閒逛,途中會經過巴黎聖母院、各式各樣的咖啡館以及像變戲法般在週三和週六冒出來的小型農貿市場。通常她會一直走到盧森堡公園1。雖然那裏羣芳鬥豔,但在安娜眼中全都黯然失色。公園裏,情侶們挽着胳膊漫步,耳語嬉笑——安娜嫉妒死了!
她和努裏每週通兩次電話,彼此傾吐狂熱不息的思念。但一放下電話,她就會沉浸在深深的疑慮之中。努裏是家中的獨子,儘管他有一個妹妹,但只有他纔是族姓的繼承者。毫無疑問,他在家中就像一位王子,一到家就是從前線歸來的英雄。他也許正在享受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光。儘管他曾說自己對安娜的思念甚於安娜對他的思念,還在電話裏向安娜暗示那些只有他熟悉的私密部位,但安娜還是忍不住猜測:他會不會像曾經對自己那樣,也用那含情脈脈的眼神看那些伊朗姑娘呢?伊朗姑娘膚色健康,熱情似火又美麗動人,安娜覺得自己的金髮白膚相形見絀。
一次和努裏通完話後,安娜和母親朱莉安·施羅德相約在學院街一間小咖啡館裏見面。安娜5歲時,父母就離婚了,母親回到了法國。儘管安娜每個夏天都會飛到巴黎與母親相聚,有時還會在這裏過聖誕節,但朱莉安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位姑姑或姨媽,而不是母親。朱莉安是畫家,平常都在一間敞亮的畫室裏度過;她也允許安娜待在自己的畫室裏,但從不過問安娜的個人情況。她始終跟安娜保持着距離。有時安娜聊到自己的事情時,朱莉安只會點點頭,或是撇撇嘴。安娜猜想,朱莉安多年前離開自己時,就已經放棄了母親的職責與評判權;但母親畢竟是母親,總不可能一點兒也不在乎我這個女兒吧。
安娜穿過咖啡館的門。空氣中瀰漫着咖啡和香菸的氣味。現在剛到下午,裏面已經擠滿了人;至少在她這個美國人看來,這兒太擁擠了。但母親總認爲美國人對空間的要求過了頭。在法國,人們常常摩肩接踵,但法國人並不覺得自己的私人空間受到了侵犯。
母親已經到了,嘴上叼着一支高盧2。安娜多次提醒她少抽菸,但她總是不屑一顧地發出“噗咻”一聲,法國人發這個音發得很溜。母親有一雙藍色的大眼睛,一頭濃密的金髮編成一條髮辮搭在身上;身姿如同少女,黑色毛衣配着牛仔褲,圍一條圍巾,似乎剛從時裝店出來,時尚而前衛。相比之下,似乎女兒還沒有母親那麼青春靚麗;在母親面前,安娜覺得自己十分臃腫,並且還,呃……粗俗不堪。
朱利安在一張小桌邊衝她揮手。“好啊,小寶貝兒。傑拉德一會兒也會過來,你不介意吧。”
安娜坐了下來。傑拉德是母親的新情人,母親的情人無一例外都蓄着鬍子,一副邋遢模樣,還有些許知識分子的自負。朱莉安承認他們中有許多人是激進主義者,但也有些是存在主義者,他們過着迷茫沮喪的生活,可同時又不斷尋求快樂以得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