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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經目送着時平的車載着夫人帶着衆多隨從走了,在此之前他的意識還有幾分是清醒的,可是等車子一消失,緊張的神經冷不丁地鬆弛了下來,體內的醉意開始發作。他筋疲力盡地癱坐在欄杆下,剛要倒在外廊的地板上睡,侍女們就把他託扶起來送到臥室,幫他脫了衣服,鋪好牀鋪,放好枕頭。他本人卻全然不覺,立刻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感覺脖頸有點兒冷,睜眼一看,已是拂曉,臥室中微微發亮了。國經打了個寒戰,心想:“爲什麼今天早晨這麼冷?自己這是睡在哪兒?這兒不是自己平時睡覺的地方嗎?”——環顧四周,幔帳、褥子、以及它們散發的香味,毫無疑問這是每天再熟悉不過的自己家的臥室,然而和平時不同的是,今天早晨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着。他和一般的老人一樣,早上很早就醒了,經常是一邊聽着天明時分的雞叫,一邊在今天這樣微弱的光亮中凝望着妻子甜甜的睡臉。可是今天早晨卻只空有她的枕頭……不,更大的不同是,以往他睡覺時總是緊貼夫人,手腳嚴絲合縫地纏繞着,兩人看上去身體合二爲一。而今早,領口和腋下等處都有了縫隙,風從那裏鑽進來,難怪身上感覺有點冷……
今天早晨沒有在此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這是爲什麼呢?她去哪裏了呢?——國經想到這兒,有種奇怪的幻影一樣的東西縈繞在大腦深處的某個角落,那東西彷彿一點點甦醒過來,隨着早上逐漸變亮的陽光,那幻影的輪廓也慢慢清晰地浮現出來。他儘量想把那個幻影看做是醉酒之後做的一場噩夢,但冷靜下來仔細回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才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那不是噩夢而是事實。
“贊岐……”
國經叫的是隨時在隔壁屋裏待命的老侍女。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過去是夫人的乳母,曾經是贊岐國[1]次官的妻子,隨丈夫去赴任的地方生活,丈夫死了以後靠着與夫人的關係來到這裏,這幾年在大納言家做侍女。大納言把年輕的夫人當女兒一樣看待,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把這女人當成了夫人的母親,不用說夫妻間的事了,一切家庭事務都要和她商量。
“您已經醒了嗎?”
贊岐說着,恭恭敬敬地走到他的枕邊。國經把臉埋在棉睡衣的領子裏冷淡地“嗯”了一聲。
“您感覺怎麼樣?”
“頭疼,噁心,酒還沒完全醒……”
“我給您拿點兒什麼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