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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万一动了感情,阿尔芒丝就会看出来他爱她,到那时他还是得走,却会因为自己在最后时刻没有尽到责任而抱憾终生。对他在世上最亲的,也许被他扰乱了宁静的人,难道不应当尽到他最神圣的职责吗?
奥克塔夫怀着走向死亡的心情,出了古堡的大院。说实在话,假如仅仅是被押赴刑场的那种痛苦,他倒觉得好过了。他起初想到自己旅行时的孤寂落寞,心里非常畏惧,现在却几乎没有感觉了;他非常奇怪,痛苦竟给了他一段喘息的时间。
他刚刚接受了一场严重的教训,谦虚了一些,绝不会再把这种平静的心情,归功于他过去引以为傲的空洞的哲学。从这个角度看,痛苦把他变成了一个新人。因为思想极度紧张,感情剧烈变化,他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任何感觉了。刚下昂迪依山丘,到了平川,他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到了巴黎醒来,他好生奇怪,仆人怎么在前边给他赶车,而刚动身的时候,仆人是坐在车后边的。
阿尔芒丝躲在古堡顶楼上的百叶窗后边,目不转睛地窥视奥克塔夫出发的全部情景。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马车消失在树林中,她心里思量:“全完了,他不可能回来了。”
她哭了很久,薄暮时分,头脑里出现了一个问题,才稍许排解了一点她内心的痛苦。“昨天晚上,我们俩一起散步的时候,这个奥克塔夫还那么彬彬有礼,表现出来的友谊还那么热忱,那么忠诚,也许还那么亲切,”她补了一句,飞红了脸,“刚过了几个小时,他怎么会换了一副那么粗暴、那么侮慢、同他的整个作风一点不合拍的腔调呢?毫无疑问,在我身上,他挑不出任何可能冒犯他的地方。”
阿尔芒丝极力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暗暗希望能发现什么过错,好用来解释奥克塔夫对她采取的古怪态度。她没有发现任何应受责备的地方,正苦于寻找不出自己的差错,突然想起一个旧念头。
奥克塔夫从前也这样发作过,好几次都粗暴异常,这回莫不是旧病复发啦?乍一想到这种情况,虽然叫人特别难受,可也给人一线光明。阿尔芒丝确实痛苦不堪,她所能做出的推断很快向她证明,这种解释可能性最大。发现奥克塔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不公正的行为,这对她是极大的安慰。
至于疯癫,假如他真有疯病,阿尔芒丝只能更炽热地爱他。“果真是那样,他就需要我一心一意地爱他,我永远也不会让他感到不足,”她含着眼泪说道,心中激荡着慷慨与勇敢的情绪,“此刻,奥克塔夫也许把义务看得太重了,认为一个毫无作为的贵族青年,应当去援助希腊。几年前,他父亲不是打算让他戴上马耳他十字章吗?他的家族出过好几个马耳他骑士。他莫非继承了前人的荣耀,以为有义务信守前人的誓言,去和土耳其人作战吧?”
阿尔芒丝回想起,奥克塔夫在听说打下米索龙基城的那天,曾对她说:“我的骑士舅舅也曾宣过誓,革命前还得到过很多好处,想不到他现在竟这样心安理得了。哼!我们还企望得到那些工业家尊敬!”
阿尔芒丝总想以这种令人快慰的方式解释她表兄的行为,最后她思忖道:“奥克塔夫心灵高尚,很可能认为自己受到这种普遍义务的约束,而这里面也许掺杂着某种个人动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