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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伟大的诗人路多维克先生,您希望得到一份书面的赠与契约。快去给我找一张纸来。”路多维克没有等她吩咐第二遍,就把纸找来,公爵夫人亲手写了一个很长的收据,日期填的是一年以前,上面说她收到路多维克·桑米凯里现金八万法郎,把黎恰尔达的田地作为抵押。倘使在一年期满以后,公爵夫人没有把上述的八万法郎归还路多维克,黎恰尔达的田地就归他所有。
“做得真漂亮,”公爵夫人心里说,“把将近三分之一的留给自己的财产给了一个忠实的仆人。”
“听好!”公爵夫人对路多维克说,“用蓄水池开了玩笑以后,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在卡萨-马乔列玩玩。为了使这个契约生效,你就说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两天后赶回到贝尔吉拉特来见我,一刻也不要耽搁。法布利斯也许要到英国去,你得跟他去。”
第二天一大早公爵夫人和法布利斯就到了贝尔吉拉特。
他们在这个风光明媚的村子里住了下来。不过,在这美丽的湖畔却有一件使公爵夫人非常伤心的事等着她。法布利斯完全变了;他逃出来以后,陷在近乎昏迷的睡眠中;他刚从这场睡眠中醒过来,公爵夫人就发现他心里正在起着不平常的变化。他用尽心计掩饰的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深刻的感情,原来他出了监狱反而感到了绝望。他竭力避免说出他忧愁的原因,免得引起许多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怎么!”公爵夫人惊讶地对他说,“监狱厨房里供应的那些叫人恶心的饭菜,你为了不至于饿死,不得不吃的时候的那种可怕感觉:‘在这份饭菜里有没有什么怪味道?我会不会在现在中毒?’那种感觉,难道它不使你害怕吗?”
“我想到过死,”法布利斯回答,“就像我料想士兵们想到死那样:这是一件可能的事,不过我指望凭着自己的本事躲开它。”
因此,公爵夫人是多么焦虑,多么痛苦啊!这个受着热爱、与众不同、生气勃勃、个性独特的人,如今在她眼前却陷在深沉的梦想里,不能摆脱。他情愿孤独,不愿意享受跟他世上最好的朋友开怀畅谈的乐趣。他对公爵夫人还是那么亲切、关心、感激;他会和从前一样为她牺牲一百次生命。但是,他的心不在这儿。他们常常在这个景色秀丽的湖上坐四五法里的船,一句话也不谈。说话,冷静地交换思想,从今以后在他们之间可能了,换了旁人也许还会觉着很愉快呢。但是他们,特别是公爵夫人,还记得在跟吉莱蒂那场不幸的格斗把他们分开以前,他们的谈话是怎么一回事。法布利斯在一个可怕的监狱里过了九个月,按理应该把经过情形讲给公爵夫人听。但是他除了几句短短的、有头没尾的话以外,关于这一段时期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是迟早要发生的,”公爵夫人悲伤地对自己说,“忧愁使我衰老了,要不然就是他真的爱上了别人,我在他心里仅仅占第二位。”这种莫大的忧愁使得公爵夫人变得心地卑劣,意志消沉,甚至有时候对自己说:“如果上天愿意让费朗特变得完全疯了或者丧失了勇气,我看我也不会这么不幸了。”公爵夫人一向尊重自己的性格,现在这种近乎悔恨的心情破坏了她对自己性格的尊重。“这么说,”公爵夫人辛酸地对自己说,“我是对我自己做出的一个决定感到后悔了。因此我再也算不上一个台尔·唐戈家的人了!”
“这是天意,”她又接着这样对自己说,“法布利斯在恋爱,我有什么权利希望他不恋爱呢?在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曾经交换过一句情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