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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和日本棋院有關人士,同東京的川島博士,以及宮下的岡島醫師商量之後,決定按照名人的意願,讓他繼續對局。但由原先每隔五天一輪,一天五個小時對局,縮短成每隔三四天一輪,一天兩個半小時對局,以減少名人的勞累。每次對局前後,還要接受醫生的診視,得到醫生同意才能弈戰。
到這一步,縮短後邊的日數,是爲了讓名人能從病痛中解脫出來,完成這盤棋而迫不得已採取的方法。爲了一盤棋,竟在溫泉旅館待上兩三個月,真是太奢侈了。但這就是名副其實的“罐頭式賽制”。就是把人“關”在圍棋這個罐頭裏。這期間,假使每隔四天休息,回家一次,擺脫圍棋,就可以散散心,消除一下疲勞。而實際上是把有關人員都禁閉在對局場地所在的旅館裏,這就不能鬆勁了。要是兩三天或一週,問題倒不大,可關上兩三個月,對六十五歲的老名人來說卻是殘酷的。今天的對局,當然是照例禁閉,即使存在老人和時間長的問題,人們也不會認爲這是缺德的吧。或許連名人也把這種過分的對局條件看成是英雄的桂冠呢。
名人不到一個月就病倒了。
然而,事到如今,對局條件改變了。在對手大竹七段來說,這是重大的事。如果無法依照當初的協議進行,名人可以放棄這盤棋。但名人畢竟沒有那樣講,只是說:
“我休息三天,不能消除疲勞。一天下兩個半小時,鼓不起勁兒來。”
這是作了讓步,但大竹以年老的病人爲對手弈戰,其處境相當困難。
“先生有病在身,事情若成了是我強求他下,我也很爲難……我是不想下了,是先生非下不可,可社會上也許不會這樣看,而是從相反的方面想。如果繼續對局,先生的病痛加重,我也是有責任的。那可不得了,一定會在圍棋史上留下污點,遺臭萬年。從人情上說,應該讓先生好好靜養,病癒後再談下棋,不好嗎?”
不管在誰的眼裏,對手是重病者,無論如何也難以同他對壘吧。一方面是不願讓人家認爲自己是趁對手生病,取巧獲勝;另一方面,倘使敗北,更是聲名狼藉。眼下勝敗尚未分曉。名人一面對棋盤,自己便容易忘記病痛。這反而對想盡量把對手的病痛忘卻的大竹七段不利。名人完全成了悲劇的人物。報上也這樣寫道:名人談過,縱令繼續下棋,死在棋盤旁,也是出於棋手的本願。他最後成了以身殉藝的名人。神經質的七段對對手的病痛漠不關心,也不同情,非要對弈不可。
報社圍棋記者甚至說,讓這樣的病人下棋,不合人道主義。但是,想方設法讓名人繼續對弈的正是舉辦告別賽的報社。這盤棋在報上連載,深受羣衆的歡迎。我寫的觀戰記也取得了成功,連不諳圍棋的讀者都閱讀了。也有人悄悄對我說:名人可能擔心這盤棋半途而廢,龐大的開銷怎麼辦?這種胡亂猜疑未免過於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