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洛伊·山多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當時上二年級,”迪波爾用略帶歌唱、有一點夢幻的語調說,“有一天早上,在我們當時居住的那座城市裏,我繞道經過那棟房子。我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座什麼樣的房子,知道什麼人住在裏面,也知道人們爲了什麼來到這裏……我知道里面住的是姑娘們,我相信我甚至還從誰那兒聽說了價格。我往那個方向走,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既沒有感覺很糟糕,也沒有感覺很快樂,僅僅是會往那邊扭頭看一眼。我還揹着書包,裏面裝滿了書。那一天,當我走過那裏,早上七點半的時候,一個年輕人從房子裏走了出來。他戴着帽子,脖頸處襯衫敞開着,他關上門,鈴鐺叮噹地響起來,然後他在門口停住,抬起一隻腳蹬在臺階上,開始悠閒地繫鞋帶。他沒有左右張望,也不受任何人的打擾,他就那樣悠閒地繫着鞋帶,好像是在自己家裏,就坐在自己的牀上。這也並沒什麼特別的,我也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從哪裏出來,我也大概知道他在裏面幹了些什麼。他剛纔跟姑娘們在一起。我當時還不能準確地知道,他和姑娘們都做了些什麼,但是我猜一定是那些成年人在我們面前撒謊、保密的事情。只有勤務兵們幾乎什麼都會說。最令人震驚的——以至於我必須要停下來,用揹着的書包抵在房子的外牆上——並不是這個年輕人曾待在姑娘們那裏,而是他在屋裏脫掉了鞋……他做了什麼,是不是做的都是需要脫掉鞋子的事?對此我真的一無所知。也許正因如此……就因爲這個,我至今沒敢真的去找一個姑娘。有一次我都已經走到那棟房子的門口,一隻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這時候,那個在街上繫鞋帶的年輕人跳進了我的腦海。這太傻了,和一個女孩睡覺,他還脫了他的鞋。但是我呢……你們儘管笑我吧,對我來說這真是糟糕透了,好像他是殺掉了那個姑娘,或是他在裏面做了完全不能理解、不能猜測、可憎的事情。”
“是特別糟糕。”埃爾諾嚴肅地說。
“真的麼?”迪波爾瞪大了眼睛,喫驚的目光轉向了埃爾諾,用沒有起伏,好像唱歌一樣的聲音繼續說,“我也相信那確實是特別糟糕。那個男孩舒適地把兩隻鞋都繫好,然後把帽檐壓低,愉快地吹着口哨離開了。那是個清早,街上還沒有人,已經很遠了我還能聽到那皮鞋踏出節拍的聲響。我停在那裏,靠着牆。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和一個女孩,脫了衣服……可能襯衫也脫掉了……這所有的一切在我心裏混亂至極……但是爲什麼鞋也要脫掉呢?這是一種很可怕的裸露,我想,當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脫掉鞋,在牀上躺下,躺在另一個人身邊,沒有穿鞋。”
演員不停地眨着眼睛,處在興奮的期待中,他噘起了嘴巴。
“是的,這是最糟糕不過的了。”他頻頻點頭地說道。
“沒錯。整個上午我都在想這件事。我不敢問任何人。但是就是這樣,你知道,總會發生一些事讓恐懼增加……中午,當我回到家,放下我的書包,我仍然因爲刺激和厭惡感到陣陣的乾嘔,我感覺非常難受……總之,我走進餐廳,爸爸坐在那裏,在沙發上,他正在咒罵着。我親吻了他的手,然後等在那裏。爸爸從馴馬場回來,穿着夏季的軍裝、靴褲,還有馬靴。他在到處找勤務兵:這就是他在咒罵的原因。但是那個小夥子不知道去哪裏了。爸爸於是命令我爲他脫掉靴子,然後把他的拖鞋拿過來。這其實沒什麼,但是我從不記得他曾對我們兩個兄弟提過這樣的要求,在那之前沒有,那之後也沒再發生過。只是那一天,那個時候……我看到爸爸滿是灰土的馬靴,我無法伸出我的手。但是爸爸已經向後靠進了沙發裏,開始讀起了報紙,已經不再理我了。他只是把他的腳伸給了我。我的手碰上那靴子,然後一下子……”
“你開始嘔吐。”獨臂小子用回憶的腔調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平靜地坐在角落裏,隆起腿,把臉撐在他唯一的一個手掌裏,蜷坐着,等待着。
“是的,我開始嘔吐。問題是當我稍後回過神來的時候,爸爸已經拿了馬鞭開始抽打我。他怒氣沖天,並沒有想到也許是因爲別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我對他的腳厭惡而感覺不舒服。其實我從未感覺厭惡,因爲我甚至都不曾想過爸爸是有腳的……”
“所以你一直是處子。”演員用一種下結論的語氣說。
“所以我一直是處子。”迪波爾用他歌唱的、沒有起伏的聲音重複道。他睜大着雙眼,平靜地環顧着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