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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個寒顫,抱住自己。
巴巴·羅格斯基是我們的朋友,有時不幸如此。其他時候卻非常幸運,因爲他救過我們的命不止一次。巴巴長得人高馬大,比曼尼還高一截,也比曼尼恐怖一百倍。我們幾個——安琪、巴巴、菲爾和我——從小一塊長大,但巴巴從來不是所謂的心智健全者。他老兄命大,十八九歲時爲了逃避牢獄之災加入海軍陸戰隊,派駐貝魯特美國大使館第一天就碰到自殺炸彈客開車衝進使館大門,同連士兵大部分炸死,巴巴竟然逃過一劫。
就在黎巴嫩,巴巴跟軍火商搭上線,成就了他日後在美國的非法軍火生意。過去十年他開始多元化經營,觸角伸入往往更暴利的領域,諸如僞造身份證和護照,印製僞鈔和仿冒名牌電器,幾可亂真的假信用卡、許可證和專業證照。巴巴可以幫你弄一張哈佛大學畢業證書,花的時間比哈佛頒證書的時間還短,他本人的康乃爾大學博士證書則驕傲地展示在他的倉庫牆上。別小看,是物理學呢。對一個三年級就從聖巴託洛穆教會小學輟學的傢伙來說還真不賴。
他進行企業瘦身,裁減軍火營運已有數年,但軍火(以及幾個自作聰明的傢伙過去幾年的失蹤)仍然是他最著名的事業。去年底他碰到臨檢,警察在他車上找到一支沒有登記的九厘米黑星手槍貼在後備艙內。人生在世可以確定的事不多,但在馬薩諸塞州,如果你被逮到攜帶沒有登記的槍支,保證你會在牢裏蹲一年強制刑期。
巴巴的律師儘可能幫他延後入監日期,但現在終於拖不過了。明晚九點,巴巴必須向普利茅斯監獄報到,開始服刑。
他並不特別在意,他的朋友大部分關在那裏。少數還在外頭的,今晚會去狄克蘭陪他。
狄克蘭酒館在厄普漢角,位於斯多頓大街,墳場正對面,夾在一堆木板釘死的店面和查封的房子中間。從我家走過去只要五分鐘,但所經之地處處顯示緩慢但確定的城市衰敗與墮落。狄克蘭四周街道陡峭地向議會山丘爬升,但街上的房子卻像隨時準備向另一個方向滑落,沿着山坡路粉身碎骨地滾進山腳下的墳場,彷彿死亡是這一帶唯一剩下還有任何保障的前途。
我們在酒館後間找到巴巴,正在跟納爾遜·法拉爾及屠米兄弟丹尼與伊奇打檯球。這羣人本來就不是什麼智庫,現在所剩無幾的腦細胞似乎又被他們你一杯我一杯的烈酒燒光光。
納爾遜是巴巴偶爾的事業夥伴和經常一起鬼混的朋友。個子矮小,黑瘦而結實,臉上似乎永遠掛了一個憤怒的問號。他很少說話,當他開口時,聲音輕柔到好像怕隔牆有耳似的,在女人面前靦腆的模樣也有點可愛。但一個曾經在酒吧打架咬掉對手鼻子的傢伙,有時實在不大容易讓人感覺可愛。更別提還把鼻子帶回家當紀念品。
屠米兄弟是桑默維爾鎮冬山幫的小嘍囉,據說槍法很準,也很擅長開逃離犯罪現場的車子,但如果任何思想曾經進入他們腦袋,一定死於營養不良。巴巴從檯球案邊抬起頭,看到我們進來,雀躍着向我們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