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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部注意。 “九十年代的CD,一個當時很火的樂隊,本來已經買不到了,但是去外地玩的時候路過一家賣舊CD的唱片店,看到就買下來了,”沈一亭搖了搖CD盒,發出塑料聲響,“怎麼,感興趣啊?” 我說“給我看看”,伸手討要,沈一亭笑了笑就給我了。 我把它的殼子打開,前後翻了翻,看到上面噴漆的印刷體和紙質的音樂單,這才突然想起這張似曾相識的CD,在我家也有一張。 有一張和它一模一樣的、老舊的、可能帶着一點發黴味道的唱片,被壓在某個巨大的集裝箱內,很久沒去找,可能已經找不見了。 有點恍惚,但不太多,情緒這種東西勉強可以及時剋制,不至於讓人變得慌亂又荒謬。 “怎麼不說話?” 可偏偏沈一亭注意到我的刻意掩飾,因此我只能將光盤收好快速還給他。 “給你,”我撒謊道,“因爲我也挺喜歡這個樂隊的。” “他們的歌總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活力,韻律和歌詞都是,怎麼樣,我放來給你聽聽?”沈一亭從我手中接過,利索地在書桌一角掏出一臺木製CD播放機,將光盤扣了進去,開始轉動。 陌生的曲調,陌生的歌詞,陌生的房間,還算熟悉的人,和我自己,好像融匯到一起,又被時間割散。 沒人開口,空間安靜。 三分鐘後,聽完第一首曲子的我後知後覺,它講的是春天和離開。 [126] 第二首播出來時,我就想,總不可能七八首放完了我還和沈一亭一聲不吭吧,那樣也太尷尬了。 所以我沒話找話:“噠噠的媽媽經常不在她身邊,她會不會覺得孤單?” 沈一亭沒料到我會突然問一般,頓了頓才說:“都有我們陪着她,孤單什麼?” “哦,”我託着下巴,“……母愛是不可替代的。”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沈一亭解釋道,“不過我乾媽也對她很好,她媽媽是因爲工作原因實在走不開,沒辦法的事。” 我點頭,心不在焉地嘟嚷:“我媽也沒辦法陪我。” “嗯?” “以前經常陪,現在不陪了。”我低頭用手指摩挲木製CD播放機厚厚的壁側,被拋光上蠟,順滑而完全不粗糙。 卻突然摸到一個孔洞,於是我的腦袋裏也變得空空,所有東西好像都順着指尖滑走了。 沈一亭的臉在我側面放大,帶着七分的好奇,“因爲工作很忙?” “不是,”我輕輕地說,完全不受大腦控制地說,“走了。” “……” 沈一亭沒說話,這種沉默讓我以爲,也許他聽不懂。 氣氛很奇怪。過了幾秒,我好心補充道:“去世了。車禍,沒救過來。”第30章 舊CD刻印舊情緒 [127]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話音落下後室內的所有聲音都消失殆盡,呼吸聲沒了,他手指敲擊桌沿的聲音沒了,只剩下CD機內部在不合時宜地旋轉,卻又播着合時宜的歌曲。 這一瞬間我沒有抬頭去看沈一亭,可能是害怕見到他的表情,也可能是害怕他看到我的神情,總之我一直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直到沈一亭開口說“對不起”。 “沒事,”我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人都有好奇心,問問很正常。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說出來我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覺。所以你不用道歉。” 下一秒,突然感覺肩頭落上了重量,我轉過頭,看到沈一亭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又順着他的手臂看到他的臉,他的眼睛,亮又不亮,形容不出帶着幾度的光。 在任何感情中都是,我不是個依賴他人的人,也不是擁有很強傾訴欲的人,但此時此刻眼前的人就是讓我想脫口而出,說一些曾經沒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是因爲潛意識裏默認沈一亭會認真傾聽我所有的話語嗎? 還是覺得他能給我想要的安慰。 “我有時候覺得她要是自私一點就好了。” 我說。 [128] 我經常這樣想。 想她更自私一點,想她能在權衡利弊之下做出理智的選擇,想她當時不要拼盡全力去護住我,也許結果會好很多。 可只要一想起她,回憶就抑制不住地往外竄逃。 車天旋地轉,滿目的紅,滿目的火,媽媽的手,媽媽的臉和良久之後纔開始囁嚅的嘴脣,她當時想和我說什麼,到底想說什麼,我想去聽,可是聽不到,我把耳朵湊過去要貼上她的嘴角,也聽不到。 耳邊是極其劇烈的嗡鳴聲,彷彿刺破一切,再後來就是長久的寂靜,時刻要吞噬人的火心炸裂的聲音也消失殆盡。 好像世界就這樣開始靜止。 我被人拉出殘破的車框的瞬間,脫離了她還算溫熱的懷抱,那瞬間我想起關於我媽媽的很多事。 想起五歲那年坐在琴凳上聽她彈琴和唱歌,華麗婉轉的樂曲從她指縫中流瀉,陽光照在她的連衣裙和她很短很短的指甲。 想起開始練琴後時常被她打得通紅的手背,想起她第一次送我出市參加省級鋼琴比賽時的表情,想起她一次又一次站在臺下注視聚光燈下的我的目光,想起她獎勵我去坐摩天輪時我的喜悅,想起了很多—— 我知道此刻的陳詞濫調無法表明內心突現的記憶畫面,這樣零散混亂,帶着無數感情和敏感的疼痛呼嘯而來,紛紛揚揚,像電視機中的雪花一般,最後定格在那天早上。 她揚起笑,和我極爲相似的眼睛裏盪漾出難以言喻的溫柔。 她問我:“今天晚上想喫什麼?” 我當時在盯着手機屏幕看班羣裏的消息,就隨口說了句“隨便”。 現在想想,那時我真該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儘管只是回答一道菜名也好。 [129] 我媽永遠是我和我爸避之不談的話題,可生活中若隱若現的畫面總叫人難以控制地聯想。 可我不願意想起她。 想起一點好像就會忘記一點,想得越多就越容易變得麻木,那樣的感情反覆刺激大腦神經,久了就會讓我誤以爲這是一件很平常的、很容易說出口的事情。 只要有人問,我就能說給他聽。沒必要刻意隱瞞。 所以我告訴沈一亭關於我媽的事情。 我說要不是我媽,我估計早就死了,說不定還缺胳膊少腿的,就不止是大腦遭受撞擊從而聽不見聲音了。不過我要是斷了腿,也還能成咱學院的風雲人物呢。 “斷腿鋼琴小王子曲眠,哈哈。”我笑了笑。 沒想到我這樣熱烈的笑容都感染不了沈一亭,他好像還在很認真考慮我口中所說之事的可行性,最後得出結論:“斷腿了你就踩不了腳踏了。” “哦也對啊,那就斷手?”我立馬自己打自己的嘴,“也不行,這是怎麼一回事?什麼都不能少啊。這樣看來,聽力障礙也並不是很難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