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醫生的回憶錄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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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先讓我坐下來再講吧。”犯人一邊說着,一邊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這個動脈血瘤症很容易讓我感到疲憊,何況不久之前,我們還動過手,那麼劇烈的運動不會讓病情有所好轉的。我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所以我是不會欺騙你們的。我對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千真萬確的。至於你們打算怎樣處置,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傑弗遜·侯波靠在椅背上,說出了下面這些驚人的供詞。他在敘述的時候,態度從容不迫,並且講得很有條理,好像他所說的那些事是平淡無奇的一樣。我可以證明,那些供詞都是完全正確的,因爲我是趁機從雷斯垂德的筆記本上抄下來的。他在筆記本中,將這個罪犯的供詞按照他最初的說法,幾乎是一字不差地記錄了下來。
他說:“爲什麼我會恨這兩個人,這點對於你們來說並不重要。那兩個人惡貫滿盈,他們犯過罪,殺害過兩個人——一個父親和他的女兒,因此他們必須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些都是罪有應得。從他們犯罪到現在,已經隔了很長的時間,我已經沒有辦法提出什麼罪證到任何一個法庭上去對他們加以控訴了。但是我知道他們有罪,於是我下定決心,要把法官、陪審員和行刑的劊子手的任務全部擔當起來。你們如果是真漢子,只要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一定也會採取我這樣的手段去做的。
“剛纔我提到的那個姑娘,二十年前她本來是要嫁給我的,但最終她卻被迫嫁給了那個德雷伯,使得她抑鬱而死。我從她遺體的手指上取下了那個結婚戒指,當時我就發了誓,一定要讓德雷伯看着這枚戒指去死;還要讓他在臨死之前意識到,正是因爲自己所犯下的罪惡,才受到了這樣的懲罰。我千里迢迢地跨越了兩大洲,只爲了追蹤德雷伯和他的幫兇,直到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爲止,我一直把這枚戒指帶在身邊。他們四處躲藏,想通過這樣將我拖垮。但是,他們到底還是枉費心機。就算我明天就會死掉——這是很可能的,但是在我臨死之前,我畢竟知道了: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而且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他們兩個人都被殺了,而且是我親自下的手,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希望和要求了。
“他們非常富有,而我卻一直是個窮光蛋。因此對我來說,要到處追趕他們並不容易。當我到了倫敦的時候,我幾乎已經是一貧如洗了。我當時發覺,自己必須得找份工作,這樣才能維持生活。對於我來說,趕車、騎馬就如同走路一樣簡單。於是我就找到一家馬車廠,想要求得一份工作,而我馬上就成功了。每個星期我要交給車主一定數目的租金,餘下的就全歸我自己所有了。但是,剩下的錢並不多,可是我一直在設法勉強維持下去。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不認識路。在我看來,在所有擁有複雜道路的城市之中,再沒有哪一個會比倫敦的街道更復雜了。於是我就把一張地圖帶在身邊,直到熟悉了一些大旅館和幾個重要的車站之後,我的工作纔開始順利地展開。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找到那兩個人居住的地方。經過不斷查詢,最後我在無意之中發現了他們。他們住在泰晤士河對岸坎伯韋爾地區的一座公寓中。只要發現了他們,我知道,他們這回就插翅難逃了,我已經留起了鬍鬚,不可能再被他們認出來。我緊緊地監視着他們,等待下手的時機。我下定決心,這一次絕不會再讓他們逃掉。
“即使是這樣,還是差一點兒被他們溜掉了。在倫敦城,無論他們走到哪兒,我都會形影不離地跟着。有時候我趕着馬車跟在他們後面,有時是步行。但是最好的辦法還是趕着馬車,因爲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有辦法將我甩掉了。我只有在清晨或者在深夜纔會做點生意賺錢,而如此一來我就沒辦法及時向車主繳納租金了。但只要能親手殺死那兩個人,其他的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他們十分狡猾。他們大概也已經意識到,有人一直在追蹤他們,所以他們絕不單獨外出,也絕不在晚上出門。兩個星期以來,我每天都趕着馬車在他們後面跟蹤,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見到他們分開過。德雷伯總是喝得酩酊大醉,但是斯坦節遜卻從來都是非常謹慎的。我起早貪黑地監視着他們,但是一直沒有逮到機會。但我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因爲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報仇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我唯一擔心的卻是自己身體的這個毛病,萬一它過早破裂的話,那我的報仇大計就功虧一簣了。
“後來在一天晚上,就在我在他們所住的那個叫做陶爾魁裏的地方趕着馬車徘徊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有一輛馬車來到了他們住處的門前。有人很快將一些行李搬了出來,一會兒德雷伯和斯坦節遜也跟着走出來上了車,然後就一起離開了。我立刻催馬追了上去,遠遠地跟在後面。當時我心中十分不安,擔心他們又要更換住處。到了尤斯頓車站,他們下了馬車。我找了個小孩替我拉着馬,然後就尾隨他們走進了月臺。我聽到他們在打聽去利物浦的火車。站上的人告訴他們,有一班車剛剛開走,幾個小時之內不會再有第二班了,斯坦節遜聽了之後好像非常懊惱,但是德雷伯卻異常高興。我混在人羣裏邊,和他們的距離非常近,所以能夠聽到他們兩個的每一句談話。德雷伯說自己還有一點兒私事要去辦一下,要是斯坦節遜願意等他一下的話,他很快就會回來。但是他的同夥卻攔着他,而且還提醒他說,他們兩個曾經決定過一定要保持待在一起,不能單獨行動。德雷伯說,自己的這件事非常微妙,只能一個人去。我沒聽清斯坦節遜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只聽見德雷伯對他破口大罵,而且說他不過是他僱用的用人罷了,不要裝腔作勢地對自己指手畫腳。這樣一來,這位祕書先生就自討了一場沒趣,只好不再說什麼,他只是和德雷伯商量,要是耽誤了最後一班火車,可以到郝黎代旅館去和他會合。德雷伯說,他在十一點之前就能回到月臺上來,然後他就離開了車站。
“這個千載難逢的時刻終於被我等來了。我的仇人即將落到我的手中。他們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還能夠彼此照應。但是一旦分開,他們就只能夠任憑我擺佈了。雖然如此,我也不敢魯莽行事。我早就做好了一套計劃:在報仇的時候,如果仇人到死都不明白是誰殺死了他,或者不讓他清楚爲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那麼這種復仇並不能算得上是痛快的。我的復仇計劃早已經佈置妥當,根據這個計劃,我要讓斷送了我一生的人有機會弄清楚,現在是他血債血償的時候了。恰好在幾天之前,有個人坐我的車子到布瑞克斯頓路一帶查看幾處房屋,其中一處的鑰匙被他遺落在了我的車中。這個鑰匙雖然在當天晚上就被他領了回去,但是在取走之前,我已經留下了一個模子,而且照樣子又配製了一把。如此一來,在這個大城市裏,我至少有了一個可靠的地方,可以讓我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會受到什麼阻礙。現在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把德雷伯弄到那個房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