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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波洛神色嚴峻地說,“他已逃避多年的應得懲罰突然降臨,一隻無名的手從他背後一刀刺入。現在,黑斯廷斯,你懂我談的‘兩起案件’是什麼意思了吧?第一起案件,雷諾先生傲慢地要求我們去調查的,已經結案。但是它背後藏着一個更深的謎團,要解開這個謎團則更難——因爲兇手十分狡詐,他充分利用了雷諾安排好的那些材料。直到現在這都是個迷惑難解的問題。”
“波洛先生,你真是太棒了!”我崇拜地驚呼,“絕對厲害!除了你,別人真做不到這些!”
我想我的讚揚令他愉悅。他幾乎表現出了幾分尷尬,這在他人生中還是頭一回。
波洛想表現得謙虛一點,卻並不太成功。他說:“毫無疑問那個可憐的吉勞德並不完全是個糊塗蟲。他偶爾也背運,比如纏在那把裁紙刀上的黑色頭髮。不用說,那些都是誤導信息,能讓人誤入歧途。”
“跟您說實話吧,波洛,”我緩緩說道,“直到現在我也沒搞清楚——那是誰的頭髮呢?”
“那必定是雷諾夫人的,那就是所謂‘背運’的地方。雷諾夫人本來黑色的頭髮現在已經幾乎全白了,但是要找到一根灰黑色的頭髮也不難。只是吉勞德不假思索地認定那是傑克·雷諾的頭髮!事情就這麼簡單,人有的時候爲了自圓其說,難免會去歪曲事實。
“毫無疑問,當雷諾夫人恢復過來時,她會把問題交代清楚的。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兒子會被指控爲兇手,這怎麼可能呢?當時她還以爲自己的兒子正在安茱拉號的甲板上安然無恙地航行啊!這就是女人,黑斯廷斯!多麼強大,多麼有自制力!她只犯了一個小錯誤。在傑克·雷諾出人意料地回來時她說了一句:‘現在這都已不再重要了。’沒有人注意到——也沒有人意識到這些話的重要性。這個女人承擔了一個多麼可怕的角色。想象一下當她發現屍體時遭受的打擊吧!難怪她暈過去了。但從那時起,雖然絕望悲傷,可她多麼徹底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她又被痛苦折磨到多麼嚴重的地步啊!凡是會讓我們追查到真兇線索的話,她一句也不能說;因爲她兒子的緣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保羅·雷諾就是殺人犯喬治·科諾。最終也是最沉重的一擊,便是她要公開承認多布羅爾夫人是她丈夫的情人——但凡透露一點點被勒索的暗示,她的祕密都會公開。當地方預審法官問她關於她的丈夫過去的生活中可曾有過什麼疑團的時候,她的應對是多麼的聰明啊!‘我確信沒什麼浪漫的事,先生。’這樣的回答很完美,那種任性的口吻,些許憂傷嘲諷的意味,一下子讓阿爾特先生感到了自己的愚蠢和誇張。是的,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就算她愛上的是一個罪犯,她的愛也是莊嚴崇高的。”
波洛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還有件事,波洛——那段鉛管是怎麼回事兒呢?”
“你還不明白嗎?那是爲了讓受害人的臉徹底被毀,這樣就無法辨認了。這是讓我走上分析案情正軌的一點,可是吉勞德這個愚蠢的傢伙可能還在滿地爬着找火柴頭兒呢!難道我沒告訴過你一個兩英尺長的線索和一個兩英寸長的線索一樣管用嗎?要知道,黑斯廷斯,我們必須從頭梳理一下。誰殺了雷諾先生?那個兇手當晚十二點前在別墅附近——這個人一定可以從雷諾的死當中獲得好處——這樣的描述跟傑克·雷諾太符合了。這宗謀殺不需要預先設計。對了,還有那把裁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