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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各種念頭走馬燈似地在腦子裏轉個不停,菩珠反覆分析前世的得失和心得,就這樣醒着,直到下半夜將近四更,這才感到睏意襲來,但迷迷糊糊還沒睡多久,又被一陣隱隱的雜聲給吵醒了。
聲音好像是從驛舍那個方向傳來的。
她側耳聽了片刻,披衣爬下牀,躡手躡腳地出來,門開了道縫,透過縫隙悄悄看了出去。
大約五更了,但天色還是漆黑一片,驛舍大門上方的那隻燈籠在夜風裏來回地飄蕩。她遠遠地看見門大開着,門外停了幾匹馬,許充帶着驛卒已經等在外了,一道身影從門裏走了出來。
雖然周圍光線昏暗,但青氅玄裘,身影修長,正是那個李玄度。
他上了馬,刀疤臉漢子和另幾名隨從跟着,一行人沒多停留,縱馬便朝西面而去,背影越來越小,很快消失在了黎明前的一片濃重夜色裏。
待這幾騎疾馳離開,鎮子上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菩珠關門,回屋上牀,繼續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楊家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章氏病沒見好,請醫抓藥,家裏本就沒錢了,禍不單行,小倌兒昨晚跟着老林氏睡覺,被子大約沒蓋好,早上拉了稀,煎藥的爐子一天到晚沒有歇火的時刻,還要擔心高利貸逼債。幾天之後又傳來一個消息,楊洪今年雖然極是勤勉,兢兢業業,將手下十幾座烽燧管理得穩穩當當沒出半點岔子,卻因上報的日跡冊被挑出了幾處文書的不合規範之處,考績只得了中等。雖然保住了候長的職位,卻被平調到一個更遠的地方,去了的話,往後恐怕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