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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深處,有一件事如同一個難以消散的陰影,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它就會在我的腦海中悄然浮現。這件事發生在我上小學之前,那時候的我還懵懂無知,對世界充滿着好奇與天真。

那一天,天氣陰沉得彷彿一塊沉甸甸的鉛塊壓在大地上。上午十點左右,我和大姐去村子附近公廟周圍的山坡上放牛。那是我們童年常做的事,山坡上的草地肥沃,牛兒可以喫得飽飽的。我們村到公廟有一條小路,小路兩邊是原始的樹林,那些樹木長得雜亂無章,枝葉交錯縱橫,像是一羣張牙舞爪的怪物。陽光很難穿透那茂密的枝葉,使得小路總是瀰漫着一種陰森的氣息。

當我們從廟周圍的山坡上放牛回來,快要進入村子的小路時,一個奇怪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眼前。那是一個老爺爺,乍一看,他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衫衣,那衣服的樣式古老而陳舊,長長的衣角幾乎垂到膝蓋。下身是黑色的長褲,黑色的布鞋看起來也很有年頭了。他的手裏還拿着一把黑色的傘,像是從古老的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物。他的表情很安然,臉上帶着一種淡淡的微笑,彷彿周圍的陰沉與他毫無關係。

我的心裏頓時湧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我的心臟。他緩緩地向我們走來,然後開口問路。他問了一個我們根本沒聽說過的地方,那地名聽起來很陌生,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角落。就在這時,大姐突然神色大變,她緊緊地拉住我的手,然後拼命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我被大姐突然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邊跑邊問:“大姐,爲什麼要跑啊?”大姐氣喘吁吁地說:“他是鬼。”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鬼是什麼概念,只覺得大姐很害怕,那這個老爺爺肯定是很危險的東西。我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那個人。他依然站在原地,表情依然是那樣微微地笑着,但是那笑容在我眼裏卻變得格外詭異,我根本無法理解他的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一次的遭遇就像是一場噩夢,在我的心裏種下了恐懼的種子。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獨自一人路過那條小路。那天的天氣依舊有些陰沉,就像那一次的重演。當我從外面回來,走到靠近村子那段樹林裏的時候,那個熟悉而又恐怖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我眼前。他還是穿着那一身黑色的衣服,手裏拿着那把大黑傘。他似乎已經不再像第一次那樣站在小路的入口,而是朝着村子裏面走了一些。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湧來。他又一次向我問路,他打聽一個人是不是在這裏。我當時被恐懼佔據了整個大腦,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他打聽的到底是誰,只覺得他的聲音像是從深深的谷底傳來,冰冷而空洞。我不敢回答他任何話,轉身就拼命地跑。我感覺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背後,那目光彷彿有實質一般,讓我後背發涼。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對死亡和葬禮之類的事情有了一些瞭解。後來,我的祖母年邁過世。在她入關前,我看到了她穿着的衣服。那一刻,我的頭皮一陣發麻,因爲我突然發現,祖母穿的衣服和那個老爺爺的一模一樣,那是壽衣啊。壽衣,那是隻有去世的人才會穿的衣服,爲什麼那個老爺爺會穿着壽衣出現在我們面前呢?

從那以後,每當我走過那條小路,都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心中充滿了對那個穿着壽衣老人的恐懼。那一片樹林,那條小路,彷彿都被一種神祕而恐怖的氣息所籠罩。我也常常會在夜裏輾轉反側,思考着那個老人到底是誰,他爲什麼會穿着壽衣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問路的背後又有着怎樣的祕密呢?

在村子裏,我也曾試圖向大人們打聽是否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可是大人們總是笑着說我小孩子想象力太豐富了,他們說也許是我看錯了,或者是遇到了一個行爲怪異的陌生人而已。但是我知道,我沒有看錯,那一身黑色的壽衣,那黯然的表情,那詭異的紋路,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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