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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邊走邊思考一下。”在自言自語聲中,他轉身向美利堅碼頭的方向走去。
走過海岸大街,摻雜着重油氣息的海風便撲面而來。
星期二那天,他也曾走在這裏,鼻中嗅着同樣的氣息,腦中思考着是否能找到徐銘義遇害事件的突破口。如今,他已經不再想這種事了,而是開始思考應該如何爲此案畫上句號——也就是如何收場。
這是一個技巧性的問題。既有粗暴的方法,也有平和的方法,但無論採用哪種方法,都必須收場。徐銘義是陶展文的好朋友,而他的生命已被奪走。雖然不知道田村是什麼樣的人,但生命不分條件都是很寶貴的……必須儘快拉下帷幕,宣告劇終。
如今,陶展文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契機,也就是潤滑劑。他可不希望此案在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中落下帷幕。
他緩緩行至美利堅碼頭的盡頭,看見一位老人正坐在防波堤一端垂釣。事實上,那人頭戴防寒帽,一直遮到臉頰,因此看不出年齡。不過,從背影來看,很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而且,能夠在這個時間悠閒釣鯔魚的,也只能是老人。
陶展文沒有特意去觀察垂釣者的相貌,而是將視線投向了大海。海面泛着微波,在陽光下發出細碎的光芒,愈遠愈顯美麗。而越到近處,越能清楚地看到現實的醜陋。眼皮底下的海面上漂浮着渾濁的紫色油污,其上漂盪着一堆垃圾,看上去既像爛草,又像木片。無論像什麼,那些垃圾都只是殘骸,早已無法恢復原來的模樣。一艘汽艇從旁駛過,激起骯髒的波浪,殘骸們也隨之跳起了自暴自棄的舞蹈。
陶展文不願再去看海,便將目光轉向那位垂釣者。他的雙手穩穩地舉着釣竿,猶如抱在懷中一般,手上紋絲不動。鯔魚要到什麼時候纔會上鉤呢?看上去,那位垂釣者並不像是一個悠然自得地享受幸福的隱士,雖說一身打扮只是爲了來釣魚,但其所穿上衣實在慘不忍睹。陶展文懷着一種蕭索的心情,凝視着他後背上的巨大補丁。
朝東的防波堤畔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的汽笛聲,一艘精緻的丹麥船正要駛離岸邊。汽笛起初音色清脆,但不久後聲音變粗,在音調陡增了兩三次後,又再度恢復了原樣。前面一條拖船既淺且寬,猶如一個在酩酊大醉的巨人面前束手無策的小人兒,看起來十分滑稽。在拖船的牽引之下,一艘巨大的灰色船體匍匐前進,黃色的桅杆尖上閃閃發光。船上或許載有很多貨物,紅色的船腹喫水很深。在海風的推動下,腹中飽滿的巨人開始費力地緩緩移動。
天空萬里無雲,海面熠熠生輝。然而,在陶展文眼中,眼前的景色竟無一不散發出悲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