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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食那天,黎明時分天氣便又熱又悶了,不過相對來說天空晴朗——天氣預報員們曾警告說,低沉的烏雲將遮蔽那天體現象。這一警告似乎證明是沒有根據的,至少在緬因州西部地區如此。
大約十點鐘時,莎莉、梅迪和威爾離開去趕達克斯考太陽崇拜者們的公共汽車了(臨走前,莎莉在傑西面頰上無聲地、僵硬地吸了一口,傑西也同樣回報)。他們把湯姆·梅赫特留給了前一夜他妻子稱之爲“嘎吱作響”的輪子的那個女孩。
傑西換下了短褲與營地T恤衫,穿上了她的新太陽裙。這件裙子很漂亮(也就是說,如果不介意那鮮豔刺目、紅黃相間的條紋的話),但是太緊了。她噴了一點梅迪的美參牌香水,用了點媽媽的約多拉牌除臭劑,又塗了點薄荷露牌口紅。儘管她從來不是那種愛在鏡子前逗留的人,左打扮,右講究(那是媽媽的話,比如對梅迪說,“梅迪,別再左打扮,右講究了,從那裏出來)。那一天,她還花了些時間把頭髮盤了上去,因爲爸爸曾就那個特別髮型恭維過她。
她別好最後一根別針,伸手拉開衛生間的電源開關,站在那兒。鏡子裏與她對視的似乎不像個小女孩,卻像個少女。這並不是因爲太陽裙突出了她微隆的胸部,那部分得再過一兩年才能真正成爲Rx房。不是因爲她的口紅,也不是她的頭髮,頭髮笨拙地盤了上去,形成了個古怪的髻。是因爲所有這些加在一起。整體要比部分大,因爲……因爲什麼,她不知道。也許是她捲上去的頭式突出了顴骨部分,或者是她裸露的頸部曲線,那比她胸前似蚊咬過的紅痘或她那假小子似的沒有臀部的身體更有性感。要不只是她的眼神——一種亮閃閃的東西,不是在今天以前隱藏起來了,就是根本沒有過。
不管那是什麼,這使她又逗留了一會兒,看着她的映像。突然她聽到了媽媽在說:
我向上帝發誓,有時候,你的行爲彷彿她是你的女友,而不是你的女兒!
她咬着粉紅色的下嘴脣,眉頭微皺,她記起了頭天晚上的事情——他碰她時傳遍全身的那種顫慄,他手放在她胸前的感覺。她感覺到產生那種顫慄,她不讓它發生。爲你不理解的東西產生顫慄沒有意義,也不值得去想它。
這建議不錯。她想。她關掉了衛生間的電燈。
隨着中午過去,下午朝着日食發生的實際時間臨近,她發現她越來越激動了。她將手提式收音機調到了WNCH電臺,這是北康維的搖滾樂電臺。她媽媽討厭這個臺,聽了三十分鐘的德爾·山依,迪·迪、夏普以及加瑞的“美國”聯唱,不管是誰在收聽(通常是傑西或梅迪,有時是威爾),她總要他們轉到古典音樂臺,這是從華盛頓山頂上播送的。可是今天她爸爸似乎欣賞這音樂,他隨着音樂打着響指還哼哼着。一次,當丟普瑞唱到《你屬於我》這首歌時,他唐突地用胳膊將傑西攬過來,沿着平臺舞了起來。三點半左右,傑西安置好烤肉架。離日食的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她去問爸爸要喫兩個漢堡,還是隻喫一個。
她在屋子的南邊找到她,就在她身處的平臺下面。他只穿着一條棉布短褲(一條褲腿上印着耶魯體育幾個字)。手上戴着加了襯墊的烤爐手套。他的額上繫着條扎染印花大手帕,用來擋住眼睛上方的汗水。他蹲在一小堆用生草皮燃着的煙火邊。短褲和印花大手帕襯在一起使他看上去古怪,卻富有活力。傑西在她成年的夏天裏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她媽媽當年愛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