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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機場高速向北行駛二十公里,即便是在密閉的汽車裏也能聞到一股難以名狀的惡臭,這是從大露天垃圾填埋場飄來的氣息,附近十六個縣市的生活垃圾都運到此處進行分揀、填埋處理,有上千人依靠大垃圾場的衍生經濟謀生,在這裏生老病死,在這裏經歷快樂和悲傷,大垃圾場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就是他們的垃圾帝國。
城市近郊開始焚燒麥秸,濃煙遮天蔽日,相比之下垃圾場焚燒廢塑料的黑煙就小巫見大巫了,露天的垃圾場佔地頗廣,核心位置是長七百米,寬五百米的填埋坑,西側是機場高速,東側是一座廢棄的垃圾焚燒發電廠爛尾樓,高架橋下是鱗次櫛比的用木板油氈搭建的棲身之所,垃圾客們就蝸居在這裏,他們中不乏隱姓埋名的逃犯,失意者,連身份證都沒有的盲流拾荒者。
十七歲的劉崑崙就沒有身份證,他是那年父母去新疆拾棉花的路上生的,因爲途經崑崙山,所以取名爲崑崙,父親劉金山是江東省北河縣崔寨村人,年少離家,一直拖家帶口的四海漂泊,在劉崑崙七歲那年,輾轉來到大垃圾場,憑着一手修舊電器的手藝慢慢紮下根來。
劉金山嗜酒如命,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大姐早早嫁人了,二姐去了南方打工,三姐被人拐走下落不明,只有四姐和最小的弟弟相依爲命,姐姐們的寵溺和父親的暴虐,加上粗糲惡劣的生活環境,養成了劉崑崙桀驁狂野的性格,小小年紀就是垃圾場裏有名的狠角色,一幫半大孩子都聽他的話。
此刻劉崑崙正站在垃圾山制高點上,手搭涼棚眺望城市方向,每天固定時間,那條塵土飛揚的道路上都會出現一隊翻鬥卡車,給垃圾帝國輸入新的血液,那些散發着惡臭的生活垃圾,在撿垃圾的人眼裏,卻是賴以生存的養料。
劉崑崙看看腕子上電子錶,今天的垃圾車來的有些晚,十五歲的小弟髒孩遞過一支菸,兩個少年叼着煙,叉着腰,迎風而立,太陽從他們身後升起,陽光固執不懈地穿過層層霧霾和煙塵,將金紅色的第一縷陽光鍍在少年身上。
運送垃圾的翻鬥卡車終於來了,車隊緩緩進入填埋場範圍,卸下滿滿一車車帶着城市新鮮氣息的垃圾,這是頭天夜裏清運出來的垃圾,雖然在垃圾箱階段就經過城市拾荒者的第一輪洗禮,但總會遺留下一些好東西。
一羣等待已久的老弱婦孺拎着蛇皮口袋一擁而上,在蒼蠅飛舞的垃圾堆裏尋找值錢的東西,紙張和塑料是最常見的回收物,運氣好的話可以撿到廢舊電器和舊衣服,命不好的話碰到醫療垃圾被針頭紮了手,傳染上莫名其妙的病就完了。
劉崑崙並不和他們一起在垃圾中尋寶,反而悲憫的望着螻蟻般忙碌的垃圾客們,他算是垃圾場食物鏈的中層,是負責維持秩序的人,垃圾場是一個小社會,人分三六九等,勢力範圍劃分清晰,幹塑料的不會去碰廢紙,做舊衣服的不會收舊電器,大佬們靠着回收垃圾開上了寶馬奔馳,付出的代價則是這些食物鏈底層人們的健康甚至生命,垃圾場裏撈生活的人命賤,很多人連戶口都沒有,更別說上學讀書了,在爭鬥中被打死,或者不巧被翻斗車壓死,都不用報警,大佬們調解一下,打發點錢,人往火堆裏一丟,和廢塑料一起變成天際的一縷黑煙完事。
忽然撿垃圾的人羣中爆發出驚呼,彷彿發現了什麼值大錢的玩意,劉崑崙眯縫的眼睛頓時睜開,拿出去掉輪子的滑板,雙腳踏上,從高高的垃圾山上一滑而下,瀟灑落地,不帶起一片垃圾,他分開衆人來到跟前,只看到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