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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頭到尾讀鮑天嘯的小說,是在爆炸案發生兩三個月後。我那時總算脫清干係。有時間坐下來好好研究一下鮑天嘯這個人。
那是一疊剪報,放在一個硬紙盒裏。盒上原本貼着標籤,讓我給撕掉了。這疊剪報是林少佐讓人整理的,它本應歸檔在爆炸案相關卷宗內,但現在落到我手上。
《海上繁花》三日一刊。最初不過登些花邊消息,有人看到某個電影女明星出現在哪個私人俱樂部,或者聽到某某舞廳舞女化妝間一段對話。間或也有些女畫家,女攝影家,女游泳家,飯店女老闆。後來諸如此類的報紙越來越多,這份報紙風格一變,開始專門報道社會新聞,尤其是刑事案件,當然一定要有女主角,它纔會讓人感興趣。
鮑天嘯就在這期間開始給《海上繁花》寫東西。那時他剛被卜內門公司辭退。他弄出來的案件報道,連對話都活靈活現,好像他就在現場一般。而且別有一種春秋筆法,事主往往有苦講不出。比方有一樁舞女告小開強姦案,本來法院因顧忌事主隱私和社會倫理,不許記者旁聽。鮑天嘯不知從哪兒隱約聽來傳聞,說這位小開十分古怪,喜歡“進後門”。在當日報道中,他一開頭就落筆說:某某出庭時舉步維艱,顯然在忍受極大痛苦。這純屬子虛烏有,因爲他根本進不了法庭。
後來他就索性寫小說了。
這部小說最初混在一大堆剪報裏。是林少佐發現它,把它從速朽的低級趣味中挽救出來,讓它變得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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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次見到王茵,是在晝錦客棧陽臺上。一說到這讀者便會奇怪:隨便什麼房子,走到陽臺上必先進門,通過門廳,客廳,或者還有睡房,然後才能站到陽臺上。你說在陽臺上看到她,難道她沒有在你睡房裏盤桓過麼?
不要急,讓我慢慢講給你們聽。陽臺是陽臺,但我在這邊陽臺上,她卻在對面。上海租界這種弄堂房子,鱗次櫛比,一幢幢擠在一起。窗簾布不可缺少,要不然大姑娘在這邊窗下梳頭,說不定就讓對面窗口小癟三看去袖底叢叢春光。所以你站在陽臺上伸伸手,說不定就能摸到對面人家陽臺圍欄。從前租界裏鬧革命黨,在陽臺上跳過去跳過來,不知讓它救過多少命。閒話不提。
那天下午我跟她各自佔據的陽臺,不像前面說得那麼靠近。大約革命黨都有身手,勉強跳得過去,我辦不到。即便如此,對面一陣香飄過來,氣息竟如吹頰。我不由得抬頭看,果然見到一位妙齡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