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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问一下他的姓名。”她用带着法国腔的英语命令道。
那个病人想了好久才告诉我们,他叫让-皮埃尔。带着穷途末路时仅剩的那种凶暴,他还补充道,他是图西族人,他对此很自豪。对于这条没有必要的信息,我和汉娜默契地一致同意加以忽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让-皮埃尔长着一幅典型的图西族容貌:他颊骨高耸,下巴突出,后脑勺特长,恰恰就像一般非洲人的想像中图西族人的模样,尽管许多图西人并不长成这个样子。
“让-皮埃尔?那你姓什么?”汉娜的问题总是十分精准,我译了她的话。
是让-皮埃尔没听见我说的话还是他不喜欢有姓?在等他回答时,我和汉娜第一次长时间地对视着。之所以说“长时间”是因为如果你只是察看一下你的服务对象是否在听你说,那么看的时间没必要那么长,而且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让-皮埃尔也没有。
“请你问一下他住在哪里。”汉娜说道。跟我一样,她也不引人注意地清了清嗓子,就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似的。令我既惊又喜的是,她这一次好像把我当做她的东非斯瓦西里老乡,用的是斯瓦希里语。而且她似乎还嫌不够过瘾,居然用起了东刚果妇女特有的口音。
但我到这里是来翻译的。既然汉娜已经问了病人另一个问题,我就必须翻译。我把她的问题从斯瓦希里语译成金亚旺达语,又把让-皮埃尔的回答从金亚旺达语译成斯瓦希里语。这次我复制了——如果说“模仿”还不够准确的话——她那让我感到很熟悉的甜美口音。
“我住在希思公园,”我对汉娜说道,重复着让-皮埃尔的回答,就好像这些话就是我们自己说的一样,“住在灌木林下。那就是我要回去的地方,只要我离开了这个”——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地方。”为礼貌起见,我把他用来形容医院的那个别称略去不译。“汉娜,”我继续说道,但可能是为了稍微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这回我讲的是英语,“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你是谁?你是哪里人?”
她毫不犹豫地就告诉我她的国籍。“我来自刚果北基伍省戈马市,我是南德部落的一员。”她低声咕哝着,“而这个可怜的卢旺达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要真真切切地告诉你,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双眼圆睁,神情焦急,想让我理解她。她立刻向我讲述了她印象中所热爱的刚果:亲朋好友的死尸一片狼藉,田地荒芜,家畜死亡,城镇焚毁一空,这就是她的家园。卢旺达人蜂拥着冲过边界,把东刚果变为他们的内战战场,给这片因为被国际社会忽视而早已死气沉沉的土地又带来了难言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