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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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還是要寫,就像生活還要繼續。
更何況我的這部小說,父親差點是全程的見證者。事實上初稿完成的時候,他還活着。可是我還要改,改了還要再改。父親沒有等我改完這部小說就走了。他走時像是很安詳,或許是因爲他和所有的子女都見了最後一面,也或許是因爲醫院給他使用了鎮定的藥。誰知道他有沒有痛苦呢?父親一生都是堅強和達觀的人,即使大半輩子都是病魔纏身,但我從沒見他喊痛。這個上嶺村的男人,是上嶺村最偉大的男人。
《蟬聲唱》正是獻給上嶺村的男人的,是獻給上嶺村男人的一曲悲歌,或一杯甜酒。雖然故事裏沒有我的父親,甚至真實的上嶺村的男人也沒有在故事裏。唯一真名實姓在故事裏的樊家寧,他的故事大半是虛構的。但是這部小說的後記,我必須講真實和真正的上嶺村的男人。他們其實也是小說的一部分。不講他們,這部小說的意義達不到最大。
我要講三個男人。
第一個男人是樊家寧。他是我的本家,扯遠一點我可以叫他堂哥。我讀高一的時候,他讀高二。那年月高中是兩年制。樊家寧高中畢業不久就當兵去了。那是1978年12月,樊家寧應徵入伍,是我們上嶺村唯獨的一個。我們菁盛鄉跟他一起入伍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叫羅夢迂,另一個我記不住姓名了。他們三個人入伍的歡送會,我去了。他們胸前的大紅花,戴在各自往日穿的衣服上。我插在敲鑼打鼓的人羣中,羨慕的眼光看着他們,因爲看上去他們的確很光榮。在那個年代,只有政審和身體都合格的人才能有那樣的榮光。那時候我還想,如果一年後我報名參軍,政審一定是存疑的,因爲我父親和母親的原因(什麼原因我後面會提到)。所以他們能參軍,我羨慕是有道理的。我以歡喜和凝重兩種心情送走他們,回學校繼續唸書。那年的雪居然下到山下的學校裏來,被我們觸摸。而往年的雪都停留在山頂上,白白的一片,讓我們觀望而已。那時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好的兆頭,恰恰相反,我覺得來年我一定能考上一所學校,至少是技工學校。
之後不久的一天,我在家,忽然望見河對岸的公路,駛過幾輛解放牌的汽車。車上站滿了人,所有人都興奮地呼叫。後來我知道那是隔壁金釵鄉支前的民兵。
再不久,戰爭爆發了。我天天看着報紙,都是勝利的消息和英雄的事蹟。我記得最深的一位英雄,他叫巖龍,是個普通的戰士,卻是神槍手。他一下子幹掉了幾十個敵人。但是有一天,他胸前掛着一副繳獲的望遠鏡,被敵人以爲是指揮官,不幸中彈犧牲。我開始爲我的堂哥樊家寧擔心。
過了些天,鄉里通知學校師生去參加追悼會。在鄉政府的操場,我看到的兩張遺像,並不是我的堂哥樊家寧,而是另兩個與他一同參軍的我菁盛鄉中學的校友。他們的遺像還是穿着便服,說明他們連軍裝照還來不及拍就上了戰場。我還記得名字的羅夢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