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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毫像大病初癒一樣費力地睜開眼。
張葛鬆了一口氣。他把牛奶端到她面前。
她接過牛奶,慢慢喝下去。
張葛一直看着她。那牛奶很燙,但是她好像沒什麼感覺。
喝完了,她抬起頭看了看張葛,說:“你怎麼總看我?”張葛笑了笑,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你起死回生,我高興啊。你知道當時我多麼難過嗎?本來,都要把你送到停屍房去了,可是我沒讓,我想把你放在家裏,放在咱倆的牀上,想最後陪你再呆一夜......”小毫把頭埋在張葛的懷裏,喃喃道:“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什麼話?”“一次我對你說,我最怕兩件事......”張葛想起,一天夜裏她在他的懷裏說:我最怕沒有完全死去就被推進火葬場的煉屍爐。一個人雖然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可是誰知道大腦還有沒有意識?身體還有沒有知覺?假如有,一個人看着自己被推進紅彤彤的火爐,外面“哐當”一聲鎖死,那多可怕啊。另外,我最怕精神病醫院。假如有一天我瘋了,你千萬不許把我送進去......
小毫繼續說:“假如,你真的把我送進停屍房,我醒來後不嚇死纔怪。再說,那裏那麼冷,我也許根本活不過來了......”張葛說:“這就是吉人天相吧。”小毫又問:“我爸我媽知道這件事嗎?”“我已經給他們打電話了。我沒說你......死了,只說你凍傷了,我怕他們受不了。他們明天早上就坐客車來。”張葛朝窗外看了看。其實,這時候已經是“明天”了。
小毫說:“張葛,我還是覺得餓,你給我炒點肝吧。”張葛說:“不行。”“我真的很餓。我特別想喫肝,求求你。”張葛嘆口氣,妥協了,他走到廚房給她吵了很少一點肝,端過來。
她接過,狼吞虎嚥。
喫完了,她警覺地看着張葛,突然問:“張葛,你說,我現在這種情況算是人還是鬼?”張葛愣了一下,說:“別胡說,當然是人了。”小毫似乎有點委屈,眼淚又流下來,抽抽搭搭地說:“可是,我想來想去,怎麼都覺得有問題--我已經死了呀!”“明天我們到醫院看看去,醫生一定能從科學角度把你的情況解釋清楚。”小毫點了點頭,不哭了。她說:“張葛,我還餓。”“你真的不能再喫了。”“你怎麼總不讓我喫東西呢?”“你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你已經幾天沒喫東西了,你的肚子裏早就沒食了,你的胃已經萎縮。現在你一下喫多了,會把胃撐壞的,尤其是硬食。你要循序漸進,一點點增加食物。”接着,張葛給小毫和自己都擦了些凍傷藥,摟着她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