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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哈拉問:“可你丈夫參加護送隊,一走就是六個星期。現在他回來了,你打算跟他怎麼說?”
簡說:“像毛拉的老婆一樣,塞到別的洞裏。”
薩哈拉一陣大笑,簡也笑了。這種避孕技巧可不是巴黎速成班上學來的。不過,現代先進技術要真正傳播到五獅谷還有待時日,所以只能靠土方法了——也許再加上一點點教育推動。
話題轉向了收成。五獅谷遍地都是金色的小麥和多芒的大麥,不過大多數都只能爛在地裏,多數年輕人都忙着打仗,而年紀大的又發現趁夜收割速度太慢。到了夏末,家家戶戶都會把自家一袋袋的麪粉、一籃籃的乾果盤點一番,數數雞仔和山羊,看看家中積蓄,盤算一下肉蛋將如何短缺,再預計一下今冬大米和酸奶的價格;很多人會帶幾件家裏的值錢之物,翻山越嶺到巴基斯坦的難民營安家,雜貨店老闆是這樣,同時還有數百萬阿富汗人。
簡十分擔心這樣的清除行動會成爲蘇聯人的永久策略——既然無法打敗游擊隊,那就把他們所生活的地方摧毀。這就像美國人在越南的所作所爲,通過地毯式轟炸整個地區,五獅谷就會變成杳無人跡的荒蕪之地,而穆罕默德、薩哈拉和拉比亞他們變成了無家可歸、無國可投、前路渺茫的難民。反抗軍根本無力抵抗全面閃擊,因爲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防空武器。
天色漸黑,婦女們逐漸開始回村。簡和薩哈拉同行,一邊聽對方講話,一邊想着香塔爾。她對女兒的感情經歷了數個階段:剛剛生下孩子時她如釋重負,同時也爲生下一個完美健康的寶寶而欣喜若狂;然而當孩子開始哭鬧,她又感到自己是如此悲慘。她不懂如何照看嬰兒,也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在做母親方面,簡全然沒有所謂本能的悟性。孩子甚至讓她感到害怕。簡的心中沒有母愛湧動,相反,關於孩子死去的可怕夢境和怪異幻象時而出現——掉入河中,被炸彈炸死,要麼就是夜間被雪虎叼走。她還沒把這些告訴讓-皮埃爾,不然他一定認爲簡瘋了。
簡與接生婆拉比亞·古爾間也出現了裂痕。拉比亞堅持婦女剛生孩子的頭三天不應該母乳哺育嬰兒,因爲這段時間出的不是奶水。而簡確認爲這種做法荒唐至極,大自然所賦予女性的乳房之中,絕對不會生出什麼對新生兒不好的東西,因而無視了接生婆的建議。拉比亞還說孩子出生的頭四十天內不可以洗澡,而香塔爾和其他西方人的嬰兒一樣,每日都洗得乾乾淨淨。有一次,簡看到拉比亞用白糖和着黃油,放在皺紋滿布的手指尖喂香塔爾,這讓簡很生氣。第二天,拉比亞去幫別人家接生,於是派自己的一個孫女——十三歲的法拉來給簡幫忙。這樣便有了很大的改觀:法拉對於照看嬰兒沒有任何先入之見,只是簡單照做。她不爲掙錢,但有食物作爲報償——簡家裏的食物比法拉父母家的要好得多;同時,她還有機會學習如何照看嬰兒,以此爲自己的婚姻生活做準備——對她來說,那也就是一兩年內的事情。簡估計拉比亞興許在培養法拉成爲未來的接生婆,這樣一來,幫助西方來的護士照看孩子可以幫法拉贏得聲譽。
沒有拉比亞的插手,讓-皮埃爾也開始獨當一面。他對香塔爾非常溫柔,同時信心滿滿,對簡也是關愛有加。是他提出建議——而且十分堅決,如果香塔爾半夜醒來,可以用滾熟的羊奶喂她。讓-皮埃爾還用他的醫療設備自制了一個餵奶瓶,這樣一來半夜可以由他來餵奶。當然,每次香塔爾哭鬧時,簡都會驚醒,即使是讓-皮埃爾餵奶她也一直醒着。但這樣的確省力不少,她也終於擺脫了那種無邊絕望的疲憊感,走出了沮喪情緒。
最終,儘管簡仍舊感到不安,感到缺乏自信,她的內心卻逐漸培養起一種耐心——這種品質是她不曾有過的;儘管這並非她所期望的那種本能領悟與自我保障,但也足以讓她平靜面對每日的“危機”。甚至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香塔爾將近一個小時,卻並沒有絲毫擔心。
一衆婦女到達村莊核心處的房屋集中區,一個接一個消失在自家院落的泥牆後。簡將雞羣轟散,將一頭瘦骨嶙峋的牛趕到一邊,進了自己的家。屋子裏亮着燈光,法拉正唱歌給香塔爾聽。孩子睜着兩隻大眼睛專注地聽着,顯然被女孩兒的歌聲所吸引。那是一首搖籃曲,歌詞很簡單,曲調婉轉,充滿着東方韻味。胖嘟嘟的小臉蛋兒,再加上小鼻子和藍汪汪的眼睛,她真是個漂亮的寶寶,簡想。